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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小姐,你吓死奴婢了,下回别再叫奴婢管桃花林的事,奴婢要跟着你,寸步不离。”春桃哇地大哭,两眼泪汪汪。

  也抹着泪的夏梅一脸严肃。“小姐,桃花什么时候摘都成,你不能再指使奴婢离开你的身边,要是你出了什么差池,十个奴婢也赔不了一个小姐,你太让人不放心了。”

  小姐打小就是个拧脾气,要往东走就绝对不能拦她,想到好玩的事马上去做,她不喜欢等、一、下。

  “得了、得了,别叨念得我耳朵长茧,我保证没有下次,会安安分分的待在你们看得见的地方。”女人果然是水做的,泪闸子一开就关不住,一个个以泪淹没她,消受不了呀!

  “你的保证跟老道士画捉妖符一样,一点也不管用,你自己说说害了我几次,每次都是我挨打,宫清晓你是害人精……噢!我的头……”呜……他一定是抱来的孩子,他们打他打得好顺手。

  两只手抚着脑门的宫明沅都快哭了,他觉得自己是多余的,爹和大哥打他打成习惯了,而且他还躲不掉。

  “要叫姊姊。”温文儒雅的宫书谨细语如絮的“教育”小儿子,他非常优雅的收回拍打儿子的手。

  “你怎么可以叫自己姊姊害人精呢!乖,回去写十遍《礼记》,我晚点检查,看你的字有没有进步。”好兄长宫明湛笑颜淡淡,清俊中带着文人气息,玉立如竹。

  “明明错的是宫清晓,为什么受罚的人是我?”他不服。

  “沅哥儿,大哥是不是叫你陪在小小身边,你做到了吗?”他总是不经心,老把交代给他的事当耳边风。

  “那是……呃,那是……她是姊姊,就应该照顾我才是。”他自个儿说着都羞红了脸,心里知道是自己不对。

  姑娘家天生娇弱,他们三房就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打小娇养着,养出公主般的娇气,几个兄弟是她任性的靠山,她好,他们才安乐,她是一家子的主心骨、心头肉。

  爹从小到大都这么训示他,即使他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可受到的待遇是天差地别,不能比。

  “你也知道她是姊姊,可你做的像个好弟弟吗?大哥不过才离开一会儿,你就能把小小搞丢,以后大哥敢托付重任给你吗?”宫明湛以此为例训示,要他把猴性子改正。

  “我只是去看看浓烟打哪儿烧起来,一下子就回来了……”谁知看见一群黑衣人在茶园里走来走去,他直觉不对,赶紧躲起来。

  宫清晓朝弟弟扮了个鬼脸,气得他差点跳起来抡拳头。

  “一下子小小就不见了,要是她找不回来,你心里过得去吗?”一想到最宠爱的妹妹有可能出事,他语气不禁重了些。

  被骂得灰头土脸的宫明沅两眼红通通。“以后我不会了,我保证……”

  他一说出“我保证”,所有人都笑了,这三个字一向挂在宫清晓嘴边,被他盗用了,孪生子果然心意相通。

  “大哥,宫明沅太坏了,回去罚他把小鸡吊饰给我,当作赔礼。”别不满,我就是家里的宝,而你是一根草。

  被当成草芥的宫明沅看出双生姊姊眼里的嘲笑,他恨得牙痒痒又不敢真的对她动手,暗暗瞪人。

  两姊弟吵归吵但感情很好,在家里窝里反是他们的事,但枪口一致对外,一旦有人欺负了其中一人,另一个就会出面报仇,姊弟联手横行街头,乡亲们笑称他俩是两个小土霸。

  “不行,那只小鸡是我最喜欢的……”他才不给人,她想都别想,对别人的东西不能说要就要。

  “好,待会儿大哥拿给你。”小小喜欢就给她。

  “大哥,你偏心!”他要和他切三段。

  宫明湛轻笑地拍拍弟弟的头。“我偏心的事有谁不晓得?小小,回家了,你饿坏了吧!娘煮了一锅热汤,等你回去下面吃,还有你爱吃的臊子和叉烧肉片……”

  “嗯!听得我都嘴馋了。”有大哥真好。

  “小小,你这一晚都待在哪里,有没有冷着、冻着?”女儿向来聪慧过人,又有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他知道她能照顾好自己,可是身为父亲还是心难安,非要亲眼见到人平安,就怕她聪明容易被聪明误。

  “爹,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我等大哥和弟弟等了好久都不见他们回转,我很无聊就到附近走走,忽然有只兔子从草丛里跳出来,我就追着兔子去,然后进到一个山洞里,我追得很累就躺下来睡一觉,直到听到你们喊我。”

  她两眼睁得又大又圆,编起谎来流利不咬舌,脸不红、气不喘,好像她说的全是实话,无一造假。

  “是这样吗?”宫书谨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女儿的裙摆,上面有几点晕开的血迹。

  “是,没错。”她坚不改口。

  “好,你怎么说爹怎么信,只要你平安就好。”其他事都不重要,即使茶园的浓烟确有蹊跷。

  宫书谨是个宠女儿宠到没边的父亲,明知她瞒了他一些事,仍云淡风轻的让它过去。

  “爹最好了。”她笑着撒娇。

  “那我呢?”假意吃味的宫明湛板起脸。

  “大哥也顶顶好,才高八斗。”好听话不花银子。

  “马屁精。”一声嗤哼出自宫明沅的口。

  “哼!宫明沅不好,他不爱读书又喜欢捉弄人,脚丫子很臭,不洗脚就跳上床,被褥里全是他脚丫子的臭味。他不洗脚的坏习惯要改一改,不然以后他的娘子会被他熏得离家出走。”

  “谁臭,谁臭,一点也不臭,是香的。”宫明沅还特意脱下鞋子,让人闻他的臭脚丫,见谁就分享。

  “臭臭臭,好臭,太臭了,宫明沅你是个臭人。”天哪!真令人作呕。

  “哈哈!我是臭的,你是香的,我用我的臭脚丫蹭你的香香脚,我也会香喷喷地的。”他作势要踩她的脚,姊弟俩嘻嘻哈哈的闹着,把宫书谨和宫明湛闹得笑出声。

  “啊——爹!快把他赶开,我们三房没有野人……”好臭,好臭,臭死人了,他从不用皂角洗脚吗?

  想到另一个臭男人,宫清晓恍神了一下,她的脑中闪过三十七道伤口,心想受那么重的伤,他能走到哪里?

  生平不挂心的她忽然觉得心口有点闷,不是生病,不是着凉,就是胸口塞了东西,偶尔会想起。

  “够了,孩子们,你们娘亲在府里等我们,咱们走快点,别让她着急了。”一说到妻子,宫书谨的眼神特别柔和,一抹情意由眼眸流出。

  他们是自个儿看对眼的,托媒说亲,由于温氏出身不高,是米铺老板的女儿,在仕途上对丈夫的助益不大,老夫人这才点头,以四人抬花轿将人娶进府,成为她的三媳妇。

  温氏一入门就做好她庶子媳妇的姿态,从不强出头,也不会和人争吵,在五个房头中她始终是最安静的那个,没有声音,毫无个人言论,她永远笑得恬静,温柔婉约。

  回到府中,正等得心焦的温氏听闻消息马上就迎了出来。

  “呀!回来了,你这孩子,你这孩子,真是皮得不象话,都被你爹宠坏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哎呀呀!别哭别哭,你一哭我就被淹了,咱们不兴这一套成吗?我不是全须全尾站在你面前。”眼泪说来就来,哪天田里闹旱了,就让她娘去哭两场,天降甘霖。

  被女儿一哄,温氏破涕而笑。“就你鬼灵精,闹心的让一家人都不安宁,再有下回,谁也不许拦,我非打你手板子不可。”

  “只要你舍得就好,女儿不怕痛。”宫清晓假装很勇敢,但眼神怯怯地将双手往身后藏。

  “你就吃定我们宠你,才敢顺着竿子往上爬。”好在人没丢,不然三房就不像三房了,小小是欢笑的来源。

  “二哥。”她二哥真好看,一点也不输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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