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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许久许久她开口,“夫子,你想我们会不会换不回来?”离年底越近她越焦虑,几乎是坐立难安,有些小躁闷。

  “不可能。”他回答得很铁定。

  “你怎么敢肯定呢?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她用狐疑的眼神看他,直觉认为他有所隐瞒。他拍拍她的手要她别激动,小手搁在大手手背就没移位。“我知道的不比你多,全告诉你了。”

  除了他说的那句话——能当你这样的人可真好。当时他说这句话是讽刺,但如今他是真心佩服。

  心胸开朗,为人豁达,不拘小节又坚韧,遇难不惊,遇险不慌,心平气和的接受,即使是再荒谬不过的事,一阵惶然后也能冷静以对,不会哭哭啼啼的以泪洗面,寻死觅活,更不会呼天抢地的找人负责,她能坚强的、认真的寻求解决之道,不陷困境等人来救。

  齐可祯很好,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

  “那个‘圣诞礼物’你找到了没?”

  齐可祯翻了不下百本的奇文异志,就是没找到那个什么“圣诞礼物”,藏书阁的书都快被她翻烂了。

  “快了。”他也烦躁,但面上不显,好像一切尽在掌控中,无须忧虑,一言九鼎的他从无虛言。

  闻人璟的笃定让她稍稍安心,但仍嘀咕,“快了、快了,你说过很多回了,我都不晓得要不要相信你。”

  “一定赶得及,闻人璟言出必行。”

  他急呀,每年的小年夜,兴致颇高的皇上总会召信任的文武百官前来,与皇家子孙同享过年的喜悦,有酒有歌,美女翩翩起舞,在吃过一顿飨宴后是燃放烟火,迎接新的一年。

  他不爱参加这一类的宴席,饭菜是冷的,歌舞是千篇一律的枯燥,了无新意,皇上身边得宠的倒是年年不同,一个一个换,越换颜色越鲜丽,年岁也越来越小,但又不能不去。

  如果是他赴宴,自能平顺的过完小年夜,和同僚喝杯水酒,聊聊朝中琐事,带着满身酒气回府。

  可是换成齐可祯,他是真的头大了,在朝中大臣她一个人也不认识的情况下,要如何应对进退?她不能有半丝差错,官场上多得是打落水狗的,不会有人拉她一把。

  “好吧!我信你一回。”不信他还能信谁,他有人脉和大批的手下可供驱使,若是连他也找不着,那就真的找不着了。

  他在心中吁一口气,却也为她的信任感到一丝微暖。“你想好了没?”

  “想你日后的事。”他提点。

  “日后的事……”齐可祯神情略带恍惚,不太有精神。“我想还是回到原来的样子吧。上课、看书,写点小戏文,然后我娘喳喳呼呼的在身后追着我,大喊着女儿呀女儿,嫁人嫁人……”

  一说完,她自觉有趣的笑出来,神情也明朗了许多。

  “为什么不嫁?”“为什么要嫁,戏文上写着佳人才子从此在一起,两情相悦的过着只羨鸳鸯不羨仙的日子,可没有哪本书说他们结成正果呀!即使最后相守一生,生活也不会是两个人,男主角一定要娶妻,然后纳妾,日子过得水深火热。”

  他低笑。“三妻四妾自古有之,不能怪男子风流。”

  “可是为什么我得接受呢?我爹至始自终只有我娘,没有小妾,没有通房,即使他们只有我一个女儿,没有儿子,感情还是好得如胶似漆,从没想过要添人。”

  她娘提过,但她爹不同意。

  “你很羨慕?”他眼露深思。

  他妻子已逝,但有一妾一通房,小妾是他娘给的,是侍候她七年的一等丫头,而通房则是打小跟在他身边侍候笔墨的丫头,而后收了房。

  这两人皆未肓有子嗣,一来他本就是不童房事的男人,一年也召不到她们几回,自然也不易受孕,二来他已有嫡长子了,儿子尚幼,为防嫡庶不分,以及庶子生母残害嫡子,他总会让人送上避子该|。

  毕竟没有亲娘在一旁看顾着,幼子夭折的比比皆是,高门中不入流的肮脏事何只一桩,谁家没有早夭的孩子。

  齐可祯白了他一眼。“你是男子体会不到,凡是女人都不愿与人共事一夫,什么要大度啦、不能嫉妒、要有容人之量、娥皇女英蔚为美谈都是男子要说服女子的话,可试想我们若换不回来,你跟人成亲了,你愿意自己的丈夫有其它的女人吗?当你独守空房时他正和刚纳的小妾翻云覆雨,红帐里话私情。”

  她肯定是受不了,自个在一旁暗自垂泪,恨男人的薄情,而丈夫笑拥红妆,灯下画眉、互诉情衷。

  “若我是女子……”闻人璟面色一变。就在两人说话的同时,门上传来规律的敲门声。

  “公子,小的给你送茶来。”

  “主子,奴才给你送糕点。”

  一声“进来”,声音略沉,分不清是齐可凝是闻人璟。

  流紫、恒平一前一后的端盘进入,两个人像是仇人似的互瞪一眼,但令人莞尔的是,他们的盘上物几乎是一模一样,一杯茶,两盘配茶的茶点,一象牙、一翠竹两双筷子。流紫端上的是六安瓜片,枣泥糕和糖霜小米糕,是甜食。

  恒平准备的是西湖龙井,炸香油果子,四色葱香花卷,属咸食,配茶吃最好。

  “好了,你们下去吧!”“齐可祯”挥手。

  恒平没动,流紫眼眸闪了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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