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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值回票价的好戏。”“真的?”

  “比金子还真,终身难忘。”痛到终身难忘。

  百忙之中非要他来看戏?三弟这小师妹未免太古怪了,而且力大无穷,拖着他就跑。

  硬被拎来的宫仲云坐在一张红木圆凳上,面前是木雕花小几,上面摆了核桃、花生、杏仁、瓜子,还有几盘切好的当季水果,一旁的红泥小火炉煮着香气正浓的桂圆茶。

  可奇怪的是,似乎只有他闻到茶香味,来来去去的下人仆妇好像看不见他们,大声谈笑地从身边走过。

  “这是结界,我们看得到他们,他们见不着我们。”看他一脸困惑的东张西望,曲款儿勉为其难解释一番。

  不是人人都能修道,大多数人是庸碌一生的凡夫俗子。

  “你用的?”他大为意外。

  她点了点头,不自觉眼媚如丝。“师父教的,我学得不精,勉强能拿来唬唬外行人。”

  师父才不教她不入流的旁门左道,这是她身为巫规之主时习来的术法,她花了两年功夫,这具稚嫩的身躯才运用自如,不过和成年的她比起来差多了,结界的空间不大。

  以前她随便一划便是婆娑一世界,宽到无边无际,能纳江山万里的大陆,山河湖泊尽收其中,而今只能是搭个桥的宽度,站满百来人就没了,她得再练练,不能丢人现眼,至少要更广阔一些才行。

  “小姑娘要我看什么?”宫仲云端起茶,轻啜一口。“一枝红杏出墙去。”

  “咦?”偷情?

  “嘘!好戏上场了,你耐心点看,别动气。”气出内伤来很难医,虽然是他自找的,美色当前情难禁。

  要他别动气,难道和他有关?

  能入翰林院绝非池中之物,风采依旧的宫仲云思绪本就转得快,多年的官场生涯也磨出了锐利和稳重,他一言不发盯着水榭中众人渐渐散去的八角凉亭,思索着谁会出现。

  果然没让他等太久,第一个映入眼中的白衣少年是他三弟,他眉头一挑,露出兴意,心想这丫头和三弟向来不和,该不会是两人又闹起来了,她故意安排一出戏要捉弄三弟。

  但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一身杏色衣裙的娇媚女子笑靥如花,毫无半丝忸怩的款款而来,完全不怕人瞧见,轻抚三弟面庞,那是他从没见过的妖媚笑容,眼神流露出万种风情……

  “胡姨娘,请自重。”宫仲秋一脸情不自禁,却又碍于礼数,硬生生地忍住。

  “三叔何必强忍着对翩翩的爱意,你的到来不就表示出对翩翩的依恋,翩翩心里好快活。”媚眼横送的胡翩翩以纤纤玉指一下轻、一下重地抚过他玉般的唇瓣。

  “叔……叔嫂有别,我不能……不能对不起二哥,你是他的……”他忍得额头冒出薄汗。

  胡翩翩一听,妩媚的以手背掩唇娇笑。“我不是谁的,只是你的怀中宝,宫仲云那傻蛋不过是我接近你的跳板,我有了你,还要他干什么,白白伺候他好几回。”

  “你为什么要我?二哥他对你是真心真意,你不该辜负他。”宫仲秋额头上的汗流得更急,满脸通红。

  “因为你是文曲星呀!能带给我好多好多的好处,你不爱我吗?”她红唇一噘,眼带勾引。

  “二哥他……”

  纤指轻点他唇上,一股媚香暗生。“别提那个扫兴的男人,世上哪有真爱!那是傻子才会相信的,他若真心真心,那么与他少年夫妻老来伴的妻妾又算什么呢?他不也见一个爱一个、喜新厌旧,见到貌美女子便宣称是一生所爱。”

  呸!不过是哄人的情话,哪个当真哪个奈何桥上等百年,看看良人可否还记得旧时春光。

  她在这人世间兜兜转转数百年,还没见过半个只为一人的痴情汉,红颜易老情易逝,转眼白发鹤颜的老妪有谁怜,男人要的是千娇百媚的美人儿,越是水灵越疼如心肝。

  看遍无情世道的胡翩翩最不相信男人有真心,她是吃过亏的,有过惨痛教训的她更加疼惜自己,狐狸有兽性没人性,天性凉薄又自私,所作所为只为了自身,休论他人。

  “我二哥听到你这番冷情言论必定十分伤心,他对你的心意不假,发自内心。”前些日子二哥还一脸不舍地说委屈了胡姨娘,让她委身为妾,没想到……

  “如果我又老又臭,还满脸麻子,他看得上我吗?什么都是假,不过是为贪恋美色所找的藉口,你看我美吗?是不是心口扑通扑通跳,心猿意马想和我成就好事?”她薄衫轻卸,露出半边白皙香肩。

  结界内的宫仲云又羞又恼地捏碎了一只茶碗,他整张脸气得涨红,大声怒骂不要脸的胡姨娘,多次想闯出结界又无功而返的弹回,气愤地两眼充血,双手紧握成拳。

  他没想过一心爱慕的女子竟在背后嘲弄,视他的深情付出是作戏,色欲熏心的只瞧见眼前美色,无视颜色渐退的糟糠妻,以及年岁渐长的小妾,贪花好色图一时新鲜。

  他不否认她幽兰似的美貌是他动心的主因之一,但是少了她装出来的温柔婉约,他也不会动了纳妾的念头,一时的露水姻缘谁当真,还不值得他赔上一生清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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