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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儿臣多谢父皇。”

  皇帝没有回答,思绪像是早已飘回到过去,继续喃喃自语道:“……所有的医者全都束手无策,最后逼得朕连那些民间玩巫术的法师、咒师也不得不请到宫里来,就只因为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这不仅是因为你是太子,也因为你是朕骄傲的儿子,正因为我们父子之间的亲情,让朕连‘迷信’这样的名声也愿意背在身上,太子,你可明白朕这父亲的苦心?”

  “父皇对儿臣的恩情,儿臣一日也不敢忘记。”司徒靳难以克制地提高语调。一想起过去三年多来的痛苦、他偶尔还会从梦中惊醒,怕自己身体康复只是一场短暂、不真实的美梦。

  “太子真的没忘吗?”皇帝脸上虽然含着笑意,但一双眼宛如利刃、锐利地刺向司徒靳。

  “若是没忘,身体康复以后为何没有即刻回宫?甚至编出‘病危’的假消息?这,就是太子回报朕恩情的方法?”

  “父皇恕罪。”司徒靳脸色一白,再次跪了下来,语气惶恐地禀告道:“儿臣这么做确实不应该,但实在是情非得已,恳请父皇容儿臣禀奏实情……”

  见皇帝没有喝斥他,司徒靳这才壮起胆子继续道:“儿臣自从移居大宅院后,这三年来无时无刻都活在恐惧之中,不管当年陷害儿臣的人是谁,他必定不会轻易放过儿臣。虽然儿臣得了灵药、恢复了健康,但难保对方不会再次出手,在儿臣还没查清楚对方是谁的情况下,儿臣真的不敢将消息传回宫里,请父皇明鉴。”

  “说得是有几分道理,但倘若太子怎么都查不出凶手,那是不是一辈子都不打算回宫了?”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在等一个更适当的机会。”司徒靳硬着头皮回答。

  “那么,什么时候才是更适当的机会?”皇帝似笑非笑地开口,直接替司徒靳回答道:“对太子来说,是不是要等到老三和老五斗到一方倒下,另一个伤痕累累的时候,才是最适当的机会?”

  司徒靳张目结舌,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朕没有猜错吧?”皇帝笑了,伸手示意司徒靳平身,见他一动也不动,干脆伸手将他扶起说道:“你发出病危的假消息,刻意将老三引了过来,还给他一份老五和朝臣勾结谋反的名单,不就是想要他们两个人好好斗一场吗?”

  将司徒靳按回椅子上后,皇帝起身,只手放在腰后、一如过去他在主持朝政时轻松自在的姿态说道:“你将那份名单交给老三,老三当晚就迫不及待地、秘密向我上了弹劾奏表。老实说,以老三的能耐,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得到这份名单,那么这份名单从什么地方来,就让人玩味了。”

  司徒靳听皇帝将话讲开,也随即表达自己的意见。

  “儿臣知道这几年来,三弟和五弟对东宫之位蠢蠢欲动,儿臣既然瘫痪在床、毫无痊愈的希望,两位皇弟想争夺太子之位原本也是无可厚非,但没想到五皇弟居心叵测,居然想联合朝臣,意图一举颠覆皇朝,叛国之罪罪该万死,请父皇明察。”

  “这件事朕心里有数。”皇帝轻轻颔首,说出自己的决定。“大理寺囚禁的杜家遗孤,朕已经下令无罪开释,同时封杜绛雪为义女、赏赐了许多财宝,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不但确保她后半生的幸福,也间接为杜家洗清叛国的冤屈,这件事到此为止,朕也不打算再追究了。”

  “不再追究?”司徒靳错愕无比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对,不再追究。”皇帝淡淡一笑,目光紧紧锁住司徒靳继续道:“当然,朕已经私下找过五皇子,要他瞪大眼睛把局势看清楚,要他明白没有人可以在朕的眼皮底下玩花样,谁也不例外。”

  “儿臣不服。”司徒靳忍不住提高了嗓音,不明白皇帝为何如此轻判!不管五皇子的谋反是否真的付诸行动,光是策划这个举动,就足以让他死上千回万回了不是吗?

  “喔?太子为何不服?”皇帝挑起一道眉问。

  “结党营私、勾结朝臣、意图谋反,样样都是死罪。”

  “太子这是在质疑朕处理得不公正?”

  “儿臣不敢。”司徒靳冷着脸开口。

  “说穿了,两位皇子想争的是东宫的位置,五皇儿胆子再大、也没胆子真正谋反,那些所谓阴谋反叛的证据,不过只是一些他和邻近小国互相来往的信件,希望他们暗助他登上东宫之位,日后若是登基为帝、必定有所回报。”皇帝不以为意,语气平静地开口:“这事他做得确实过火,但认真追究起来,倒也不是什么难以饶恕的事情,再者,朕相信此次之后,五皇儿好几年之内都会安安分分的。”

  司徒靳不语,只能强迫忍住心中的不平怒气。

  该死!这就是为什么三皇子拿走名单这么多天,但却始终没有动静的原因了,原来一切可能的斗争都让父皇给挡了下来!

  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父皇居然早已洞悉了一切!

  “倒是太子你,借着发出病危的假消息,意图引起三皇子和五皇子之间的斗争,你存的又是什么心?”皇帝突然将话题一转,又转回了司徒靳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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