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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昨晚生气了吗?”环秋轻声地、小心翼翼地问道。她不弄清楚是不会善罢干休的。“没有。你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启程。”阿清避着话题。他也觉得昨晚突来的怒气十分不该,但又不愿开口道歉,板着的脸孔十分不自然。

  “我没什么东西可以收拾,走吧。”环秋静静道。她的眼睛始终离不开阿清,始终找不到与他对视的机会。他在逃避!

  阿清迅速扫视她的容颜一眼,又心虚地避了开。

  一路上,两人怀着重重心事。阿清不想多说话,但环秋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执拗脾气,不甘问题就这么搁着,死命追问着,逼得阿清直视问题的核心,逼得他不好意思再将无故的怒气留在心里,反对她衍生出重重歉疚。

  “我想我该道个歉。”环秋突然道。

  阿清不解。明明该道歉的是他啊!

  “你不喜欢别人谈论你的腿吧?”环秋的脑袋还算灵活,一推敲就差不多有了答案。

  阿清无言地看她一眼,算是默认。

  “狮子没了牙,没了爪子,依然是狮子;风光虽然不再,余威犹存,万兽之王的地位,谁也改变不得。我这个柔弱的小动物,是不该在太岁头上动土。对不起!”环秋虽是道歉,却带着无畏的眼眸与尖峭的反讽。她在试探。

  阿清心头颤动,勉力维持平静无波的表情。环秋的话像把直射入他心底深处的利刃,狠狠地割开他极力掩藏的疮疤,令他惭愧又难堪。

  环秋再度进逼:“是什么原因,让你自甘敛去爪子,拔去牙,安然伏于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她竟然看透了他!阿清气自己,也气她。

  他冷冷道:“你在说些什么,我没听懂。”

  “我在说你。不要装傻,你清楚的很。”环秋看着他受伤的表情,有些不忍,但对刚才的试探并不后悔。

  她知道了什么?阿清压抑着恐慌,决裂地厉声道:“你凭什么胡乱猜测?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受伤的心再也掩藏不住。丢下忿恨自卑的一瞥后,阿清飞快地大踏步离去。

  我错了吗?不,我想我说对了!可是你气我不该揭你疮疤、拆穿你,是不是?环秋自问。

  渐渐缩小的背影当然不能回答她小心啊!不要跌倒了!环秋依恋地望着他颠簸的脚步,伤心地责问自己、责问阿清……

  当等了好几天,该出现的人依然没出现,就应知道对方是摆明不愿见到自己了。

  环秋在客栈一连等了好几天,等不到阿清前来卖柴,明了他是刻意避着自己,心里闷极了。

  她坐在墙角一隅独酌,如同往常,避着人群,只为了等一个人,一个自放弃表哥后,等了几乎好几年才出现的人。

  是吗?他会是那个她等了好几年的人吗?或者仅是她一厢情愿,情丝胡乱缠绕,见人就缚?

  前思后想,找不出阿清会来见自己的理由,环秋渐渐疲软了。他知道她会在这守株待兔,便不再上这卖柴,那么,上何处去呢?还是那么傻的任人欺负?

  显然她打扰了他。金陵一行,发现了阿清这样不凡的隐者,她好奇之余,没料到会打扰他隐居的生活,更没料到自己会进而喜欢上他。他如果知道,应该只会觉得麻烦吧?她从来就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

  想去钟山谷地找他,又提不起勇气。他是不是讨厌自己?就像当初表哥讨厌她一样?……

  想想看,除去了外貌和财势,她还有何可取之处?活该她这些年来,仍未能看清自己的分量。表哥不将袁家财势放在眼里,所以不爱她;阿清不知道袁家的财势,一样不理她;上门结亲之人看在袁家财势份上,最后仍然放弃她;果真是除了外在条件,她毫不可取?

  反求诸己,黯然销魂,感伤愈甚。

  “袁姑娘,别来无恙。”一个语调欣喜的男声传来。

  声音令环秋一震。

  “钟公子?你好。”她抬头看了来人,心中的喜悦立即低落下来。她还以为阿清来了呢!声音还真像。环秋幽幽想着。

  “姑娘住在附近吗?他日也许在下可上门一叙。”钟泉流兴奋地攀谈,想知佳人所居之处。

  环秋随口道:“我不是金陵人士,我是关中人。”语气与钟泉沛的热络比起来,相对要冷漠多了。

  “何故到此?只身一人吗?”难怪只见她独来独往。

  “外出游历罢了。”对于陌生人,没必要把避婚之事告诉他。环秋反问:“钟公子家居金陵吗?”

  “不!我是洞庭人,做的是船运买卖。”钟泉流喜孜孜道:“那日被姑娘一番言辞点醒,便开始清查身边的人,没想到原来牛总管一手遮天,做出许多鱼肉乡民之事,如今他已被我赶走了,今后的金陵城再也没有他撒野的余地,说来还要感谢袁姑娘提醒。”

  “钟公子客气了。”环秋淡淡喝口茶,又道:“那么,钟公子何故滞留金陵而不归洞庭?”

  “我大哥在此失踪已有四年。每回我借着赈灾,总会多停留几天,想搜寻他的踪迹。只是,朋友说他四年前坠崖,恐怕已是凶多吉少,我也曾亲自前去谷地寻找,只找到了当年朋友为他立的坟,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我早已不抱希望了。不过,没见到尸骨,总是有点不甘心;每回上这来,还是忍不住要多待几天,好找大哥。”

  没想到这次,钟泉流还多了个停留的理由——袁环秋——他找了她好多天了。

  崖?谷地?环秋心生一念。这些地点让她联想起阿清。

  “姑娘何以一人出外游历?只身的女子恐怕有所不便,会在金陵久待吗?”

  “应该不会。也许过几天就离开,也许再过十天半个月,总之不会再待下去了。”

  环秋没理会他紧追不舍的问题。若告诉他她的订婚史,只怕吓坏了他。

  虽看着钟泉流,环秋却暗暗想起阿清,莫名地感伤起来。照这情形看来,他是不会再与自己见面了,也许该合计下一个地点。

  想倾出所有,但对方避不见面,教她芳心何处寄?不如将心揉拧,早早丢弃了吧!

  “要回家么?”钟泉流继续探测。

  环秋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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