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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一年多前的钟青流,毕竟没有白活这一遭,上官君骅突然羡嘉起他来。起码,他曾得到那句话,得到连他也不曾有过的待遇,这是钟清流用命换来的,他永远比不上的,谁比得上一个死人!

  “那是为了安慰他。他为我而死,在他死前,我无论如何会说出他想听的话,不让他带着遗憾走。”

  “就连那块碑也是安慰他?”平日的禁语今日如栏杆挡洪水,阻不住奔流狂浪。上官君骅终于管不住心中疑虑,全数问开。

  “你到底想说什么?”蔚云紧锁眉心,他的疑虑似乎不是她能想像的深沉。那块碑是慰钟清流在天之灵,也是当时想断绝上官君骅遐想的手段。

  “他毕竟是你的“故夫”,我这个“后夫”可及得上他一二?”

  “你……”蔚云心寒于他的讥诮酸意。

  “你虽夫身于他,却已在心中接受了他;你在身体上接受了我,也强迫心里接受我,而你的心中可有我?”上官君骅信手一捻,便是刨不完的疑问,连自己都困惑了。

  “当然!不然怎么会跟你走了这一遭?”心中先有了你,才有钟清流啊!蔚云暗道。如今钟清流已如同缥缈尘埃,怎及得上眼前人!

  “也罢!总算你也曾努力过,我也不该不知足。”上官君骅现出认命的无奈表情:“还好你的身体还要我。就算你是利用我忘掉他也罢,把我当成他也好,这一刻,你是我一个人的。”而我,永远是你的。

  他不信!蔚云沮丧地想着。他可知当日她在钟清流身边时,无一刻想的不是他啊!

  上官君骅出乎意外地将她扑倒在床,带着一颗认清事实而残破的心,向她索求她的身体,索求她短暂的爱。钟清流已不在了,他有这个资格独占她;也就因为他不在了,他才连一较高下的机会也没有。

  蔚云收回将出口的话,没有反抗,他较往日稍稍粗暴些,她也没有拒绝。她要他,从初见面起便是,更何况这将是他们的最后一夜。

  不信任的情爱她不愿尝。这种痛彻心肺的挣扎如果要留待往日继续体会,她已颓圯的信心基石岂能撑得起这摇摇欲坠的疑虑高楼?而他与家人危如累卵的亲子关系委实也没有必要因她的介入而搞到这步田地。

  耳鬓厮磨,交颈吟哦,两人放纵寻欢,唯独少了爱语呢喃。

  原以为唾手可得的真情,原来比起想像中遥远。

  蔚云在喘息急遽的那刻下了离别决定。

  她走了!她竟然走了!

  清晨阳光明媚,还不及炎午的毒烈,正该是一天美丽的开始,她却走了!连机会也不给他!

  就算他比不上逝去之人,总该给他个机会,让他试着割据她一块心的角落,不求赶出钟清流的影子,只求一块卑微渺小的角落,让他有个机会生根及扩充领土。

  他愿花上一辈子的时间辛勤耕耘,施肥灌溉,将爱苗种在她的心中,看着它发芽成长,于愿足矣。

  然而她就这样走了!

  凌乱的被褥上犹留着两人相爱的气息,却已冰冷。她该是许久前便已离开,往何方去呢?扬州?苏州?还是否…钟山?

  他意识茫然地穿好衣服,推门而出便见到了上官重星。

  “你看起来很不好。你的晏起像是寻欢过后造成的,可是没有欢乐的模样。”上官重星皱眉,“出事了吗?”

  “她走了。”

  “走了?你们的情感说来已算坚若磐石,有什么原因令她放弃?”上官重星不敢相信。这两个几乎可说与世人为敌的爱情疯子,竟然莫名其妙地分开了?

  “她的心里有别人。”

  “较你重要?”

  “较我重要!”

  “她亲口说的?”

  “没有。我感觉到的。”

  “谁?”上官重星不信。

  “一个死人。为她而死的死人。”

  “你就这样不战而败?”看来很复杂,他回话却很简单明了。上官重星暗压下一箩筐问题。

  “我想战,但她不给我机会便走了。”

  “你一定是犯了什么错。”上官重星坚信如此。明明她对他三弟该死的情深义重,瞎子也看得出来。

  “我不知道。”

  “你怀疑她出轨?怀疑她的贞洁?”上官重星不相信他三弟这么多疑。

  “不是!我以为她只是身体要我,甚至利用我来忘掉那个男人。”现在想起来,这句话的杀伤力真大。是这个原因吗?这是上官君骅仅能想到的。

  “你去死吧!”上官重星瞪眼。

  “我是该死!”上官君骅乖乖挨骂。

  那是上官重星听到他三弟说的最后一句话。上官君骅从此便失去了踪影,任凭上官重星眼线再广,京城翻烂了也找不出他儒雅飘逸的一片衣角。

  他们是否已再度相逢于他未知的角落?上官重星喃喃自语,低声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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