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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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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情声色固然可以麻痹他官场的失意,过后每每更觉空虚。明知青楼女子的甜言蜜语俱是冲着他口袋来的,他也懒得响应,却默许她们在他耳边叨叨絮絮地谄媚着,那可以让他稍拾往日的自信,补缀茫茫前景好令他误以为前头犹有条缤纷大道正等着他。 即使仅有一瞬。 他算是个浪费公帑最俱代表性的例子吧?虽然比他荒唐的同僚大有人在,但他们可是意气风发地享乐甚或互别苗头、交换心得,可不像他,就连享乐也称不上。 但他也有好一阵子没去飘香苑了。自觉耽溺于声色太无意义,他开始提不起劲寻欢作乐,更重要的是,自见了方昭仪,他好一阵子对女人失了兴致。 并非他怀有什么遐想,他郑重在心中否认,而是气结于她竟又是皇帝的女人! 见她伴于君侧,羞涩地露出笑容,幸福无限的模样衬得她身旁的男人是如何的有办法,才能拥有她这么个出色的美人,便令傅谦的心中燃起熊熊妒火。以一个男人的身分,妒忌另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他拥有了天下,拥有无数的美人,还能如何的风光?他傅谦就像天生衬托他的风光得意似的,简直又是笑话一桩! 傅谦瞇着眼,人已半醉,颠踬着脚步提着半壶酒出了酒楼。 哼!总不成连飘香苑内的女人,都是他的人吧?尊贵的皇帝老子可受不了戴绿帽,总也有不想要的女人!傅谦冷哼。 像是惩罚他对君王的不敬似的,傅谦颠着颠着,一个跌跤,他摔进窄巷内,从傍晚顿时摔成黑夜,眼前乌压压一片黑。 傅谦是被车轮转动的声音惊醒的。 睁眼时,没有星月的天色暗得近乎伸手不见五指。傅谦眨了眨眼,费了一段时间才适应黑暗,勉强瞧见眼前事物。 知道自己狼狈地醉倒窄巷内,他自嘲也会有这么一天! 寂静的夜里,战争虽还不到实施宵禁的地步,但人们早安份地闭门休息了,远处传来的车声虽然极其微小,不至于吵醒熟睡着的人儿,对傅谦这无床好眠的醉汉,则是相当嘈杂的声响。 这么晚了,还有人赶着马车?傅谦聆听那声响渐渐靠近。 会不会是宵小趁着暗夜作案?沉寂许久的善恶心在狼狈到极点时觉醒。也许他可以做些什么,总比只当个浪费公帑的米虫要强。 他瞇着眼仔细瞧那车夫,直至马车行至他面前—— “这么晚了,这位仁兄赶夜路吗?”傅谦闲适地拍拍身上的灰尘,像个幽魂似的跨步而出。 马车因他突然出现而转向不及,只来得及勒缰停下。 “找死啊!撞死了老子我可不赔命!”那马夫指着傅谦鼻子。 “撞死了老子,你可不赔命?”傅谦跟他玩句读游戏,“真是个不肖子,不想送终就罢了,犯不着谋害老子嘛!真狠!”他啧啧地打量他满脸横肉。 一个马夫,怎似个地痞流氓? “少胡言乱语!”那男人恶声恶气地低吼:“你半夜不睡觉,路上瞎逛什么?找鬼啊?” “阁下半夜不睡觉,赶马车要去哪儿?投胎吗?”傅谦微笑道。 “呸!滚开!老子赶时间,没空理你!”他显然不愿和傅谦继续歪缠。 “谁啊?”马车里,一个男人探头问道。 “没什么,一个痞子罢了。”车夫安抚他。 究竟谁才是痞子啊?傅谦抓抓腮暗笑。 那人闻言瞄傅谦一眼,便立刻缩回车内。 虽仅是一瞥,不知为什么,傅谦总觉得马车里那人有些面熟,甚至一与他对上眼,像怕被认出似的又躲了进去……事情有些许诡异。 “你到底让不让?”车夫咬牙切齿。 是错觉吗?傅谦总觉得车内还有个极微小的声音,像被压抑着,勉强发出的呜呜声音,是个女人…… “别这样嘛!”傅谦扬扬手上的空酒壶,“有缘千里来相会,小弟请两位大哥一起来喝一杯吧!” 必要时,他宁愿大声呼喊,引来所有的人。大不了明朝再传出个状元郎黑夜拦路醉言醉语的笑话,提供朝臣们新的娱乐,反正他已习以为常,也不愿放过一个让奸盗伏法的机会,如果他们真是奸盗的话。 那男人狠盯着傅谦,突然又瞧着远方,遥指道:“啊!那是官爷,官爷来了,咱们找官爷来评评理,说你这个疯狗挡人路!” 傅谦转头,果真看到两个巡夜的官爷经过,他心中一喜,回头要附和那车夫,请官爷过来,谁知竟瞧见突有一道人影隐入暗巷,方知上当! 他冲进暗巷内,那人已不见踪影,巷内七折八拐,视线又暗,眼看是追不上了,他恨恨地跺脚,心里悔恨不已。 因为他瞧见那男人手上抱着个足以装下一个人的大麻袋!他更确信袋内有人,应该是个女人! 也许他带着个女人,跑不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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