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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孙慕鸿那时见傅谦热中养狗,也不以为意,还好他压根不知狗儿与方萱梅问的缘由,不然又要担心傅谦对人家有夫之妇念念不忘了。

  方萱梅挪动身子下床,弯身想逗弄那条狗。

  “过来啊!”方萱梅不解地看着那狗儿弓起背,呜呜地低哼,状似不太友善。“你不认得我吗?”她有些失望。

  “坐下!不可以对方姑娘不敬!”傅谦沉下脸来威胁,狗儿果真乖乖地屈身坐下。

  几时她从“方夫人”降格成“方姑娘”了?方萱梅疑惑地看着傅谦。

  “我让府里的人都唤你方姑娘,免得下人多舌揣测,传出去也不好听,要让你家老爷知道就棘手了。”傅谦清清喉咙道:“所以,暂时就委屈你假装一下不才我傅某人的未婚妻,掩人耳目,可以吗?”

  这下,她真成了他传说中的未婚妻了。

  其实他们连夫妻都伪装过,也早有了夫妻之实,未婚夫妻又算什么?

  “嗯。”方萱梅红着脸点头,将注意力移转至狗儿身上,以避开尴尬。“是不是要给你吃的,你才记得起我啊?”她想抚摸它,却被它“汪”一声吓得缩回手。

  “没用的,你给它东西吃,它也不会理你。除非这样。”傅谦拉起狗儿的一只前脚,同方萱梅颤颤伸出的手握了握,“记住了,方姑娘以后也算你的主人,知道吗?”他训诫它。

  狗儿“汪”一声响应,吐出长长的舌头哈气,朝方萱梅摇起尾巴。

  “它真听你话。”方萱悔赞叹。

  “畜生如果不能驯养,就该放它自立,让它靠自己的本事过活。如想留下来过安稳日子就得听话,贡献忠诚换来温饱,否则见人就摇尾巴,不认生,一旦教人抓去烹了,怎么死都不晓得。”

  “你真会为它着想。”方萱梅抚着狗儿光洁的花色皮毛。原先脏又残缺的癞痢皮焕然一新,可见傅谦将它照顾得很好。

  她没有看错人。当初韶娥曾质疑他不是善类,岂知他所骂的句句都是为了它好,只可惜畜生不懂人言,韶娥也不懂他斧底抽薪的法子,连她也没能体会他话中不向人低头的风骨,才一次次引来他的怒气,是她不够了解他。

  “它叫什么名字?”方萱梅见它温驯讨喜,很是欢喜。

  “府里的人都唤它狗儿,也没起名。”傅谦也感染她的愉快,不由得跟着微笑。

  “我可以叫它言儿吗?”她抬头看他。

  “你也算它的主人,你说它叫什么,它就叫什么啰!”带它来就是要让她高兴,希望藉此转移她的注意,忘掉那些不愉快,傅谦庆幸成效斐然。

  “我想让言儿陪我睡,好不好?”方萱梅软语要求。

  “你要跟它挤一张床?”傅谦愕道。她不嫌狗脏?

  “不可以吗?”方萱梅失望得皱起秀眉。

  “当然可以,你高兴就好。”他的话引来她的欢呼狂喜。

  罕见的温柔笑容竟是为只狗儿绽放,傅谦忍不住指着言儿笑骂:“便宜你这畜生!”

  真正得了便宜的是谁啊?

  方萱梅心中一点,轻声道:““时候不早,大人该回房安歇了,叨扰太久,你一定很累了,真不好意思。”

  她不再紧抓他不放了?傅谦的笑容僵在那儿。

  “有言儿陪我就行了,不敢打扰大人歇息。”方萱梅歉疚地赔罪。先前她揪着人不放,动不动就往人家怀里钻,想起来就惭愧。

  “你也好好歇息。”傅谦勉强道了晚安后离去。她平稳的模样已让人安心多了,但为何他跨出房门的脚步却感到无比滞重艰难?好象原该属于他的,突然教只狗给霸了去做的……

  满心俱是这个念头,傅谦却一直没想到个最重要、最该问的问题——韶娥姑娘呢?

  方萱梅心满意足地唤着狗儿上床,挨着它温暖的皮毛合眼。

  言儿、言儿……

  如果让傅谦知道她将狗儿当成了他,不知是气还是笑呢?她还不敢明目张胆唤他为谦儿……

  喔!听来像是娘唤儿子似的,或者该叫它小言……

  小言?小谦?呵,换汤不换药!就“言”一字也不错,好听多了……

  啊!言?谦?像唤情郎似的!

  方萱梅朦胧地在梦中红了脸。有了言儿的陪伴,恍若傅谦亦在一旁,她甚至忘了去忧心与她那皇帝丈夫的来日,又当是如何。

  飘香苑果真在三天后派人上门收银子。

  方萱梅躲在帘后,眼睁睁看见傅谦对着来人大吼受骗上当,卖他个假处子,还得心不甘情不愿地付了大笔银子,才取回字据和卖身契,她亦心有疙瘩。

  傅谦怒骂飘香苑坑钱,无非是作戏作个彻底罢了,根本不是验过她的身,虽然他才是始作俑者。但很显然,他依旧认定她是“她家老爷”的人。

  方萱梅亦步亦趋地跟着,言儿在她的脚边打转。

  “大人,打发他们走就行了,何必真给他们钱呢?”方萱梅难得急切,“反正字据上签的是沈妍娘,既然根本没有沈妍娘此人,他们无权要求大人为一个不存在的沈妍娘付上一万两银子!”白白花上那么多钱,她为他不值。

  看不出娇娇怯怯的她,也会教唆他赖帐?

  “不打紧,不义之财终究是守不久的。”傅谦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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