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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第三章

  花满楼,花香飘满楼,男人倚红假翠,女人柔情似水,此刻谁人不醉?

  楼上有车步石,楼下有江老大。

  一双凤与凰,振着卓然出众的彩翼,各自分飞。候在一旁的众禽鸟,无一不倾慕,无一不觊觎,只眼凤与凰的身畔,那空出来的位子,将自由个几填上.目送了车步石上楼,众女暗自叹息,而花厅上,众男人的目光没离开过江老大半刻。

  身着青衣劲装,黑巾包鬓,埋头喝酒的江老大,是花厅中的异数。她干净俐落的衣着和她那明朗的美貌,自成一格的清艳,令她成了万花丛最引人注目的女人,将花厅上一干华服浓妆的众莺莺燕燕给比了下去,只要是男人,谁不想知道她的芳名,她的来历?

  她浑然不觉。

  她狠辣的灌酒,让一旁想亲近的男人们,皱了眉,却了步。

  她用袖口抹嘴的粗野样,可惜没能匹配得上外貌的斯文秀气,似乎是个江湖女。

  她独据一桌,身旁没有男人,只有陪笑的老鸨,又是一大疑点。

  众男人谁都垂涎,却碍于她浓重的江湖气息,一脸肃杀的神气,没人敢上前,只好搂着怀中的女人,遥望着那碰不得的人儿;身在曹营心在汉。

  左右揽着两名女人,享尽温柔艳福,全鹤声本该是心满章足了,但,自片刻前见了江老大,他不由得两眼一直,满怀的软玉温香,罢时成了石子粪土.再也没有了吸引力。

  是她!那个七年多前让他金鹤声吃鳖到家,吞掉他扬州和长江以南赌馆地盘的女人—江老大!

  她还是一样美,一样的辣呀!只是似乎有些——醉了?出现在这脂粉阵里,不知是何缘故?赌国之后要兼营妓院么,他摩挛着下巴,不理会怀中的美人们娇嗔地埋怨他的冷落,细细想着。

  金鹤声招来老鸨,指明要她,老鸨歉笑着摇了摇头,何必得罪江大女财神,忙解释她不是花满楼的姑娘,名花无人能采。

  金鹤声掏了张千两银票,在她眼前晃了晃。

  千两哪!更有钱的财神哪!老鸨双眼发光,什么也顾不得了,忙安排个上等房,请他立刻带人上楼,管这男人是菲头还是贼人,只要他摆得平江老大,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便他去。

  金鹤声得到默许,甩开两名女人,大刺刺在江老大身旁坐下,放肆地摸了摸她滑嫩的颊。

  “你他爷爷的不要命了?”她爆出吼声,重拍桌面,粗话骂出了口。

  桌子震动,杯盘也齐齐跳了一下,连带惊悸了人心。

  金鹤声不觉得奇怪,老鸨和众人倒是吓坏了。厅上一干望着她而心猿意马的眼光,有一半以上即刻收回,重新落到身畔柔顺媚人的女伴身上。还是温婉的女人好,那种泼辣雌虎,还是少招惹为妙。

  想是这么想,众寻芳客不一会儿,依然不由自主地又朝她望去,谁教美人夺目,戏又精彩。

  金鹤声笑意中带着阴狠。这雌虎还是一样难驯,他想得手,恐怕还要费一番功夫。也罢,若能征服她,连带她手上长江以南所有的势力也将归他所有,这些利益远超过一切,他没理由试也不试,便将送上门来的好东西推拒以于外。

  他极不温柔地抬起江老大的下额,跟着挡住她那意料之中挥来的粉拳。

  醉是醉了,还是有几分力道,真是天助人也,要不是她醉了,他还讨不到便宜呢!金鹤声欣赏了不久,便毫不留情地与她动起手来。

  基于昔日的经验,金鹤声不敢轻敌,便尽全力将她撂到,让她顺势瘫软在他的杯中,抱了个满怀。

  随着江老大的落败;众人的心情跟着迭宕起伏。就要便宜了这个男人了!众寻芳客扼腕叹息.为什么不是自己?

  金鹤声意气风发地哈哈大笑,低头瞧着江老大昏迷中的容额。瞧着瞧着,又忽一动念,伸手扯开她那包鬓的黑巾和束发的系带,任她一头乌亮青丝滑散了下来,平添了儿许妩媚,—干的看热闹的寻芳客也跟着掠呼‘出声。

  真是人间绝色啊!沉睡中的雌老虎敛去爪子,褪去凶狠,野性犹在,柔媚又起,换样是既狂野又优美,众寻芳客又羡又妒,眼睁睁看着金鹤声抱着美人上了绣楼。

  老鸨在一旁敲着边鼓,直夸郎才女貌。天晓得,金鹤声年近四十,一看就是个下流坏胚,哪及得上车步一分一毫。

  只不过,老鸨图的是钱财,众人看的是热闹。所以无人出面阻止。

  青楼,充斥的是酒色财气,浮夸与虚伪推砌成山,义理如革芥般不堪,想见人行侠仗义,那里不如放把火烧了花满楼较快。

  凤兮!凤兮!何处去?美人有难啊!

  翠翘自从进了这间绣房后,白使了不知多少手段,终于宣告放弃。

  “公子爷,您不要翠翘陪伴,那又何必花银子上这儿?”她的声音充满了挫败,再也没有初见车步石时的温软柔媚,没用!他只晓得喝着闷酒,理也不理会她,连个问候或笑容也没有,教她初被点中时的雀跃之心,归于平淡。

  这样俊美的男人不是天天可以见着的,更别提成为她的入幕之宾,翠翘当然懂得好好把握,只是,她的好运似乎只能看不能碰。

  “赔我喝完这壶酒。”车步石谈淡道。

  翠翘不是傻瓜,她好歹也是花满楼数一数二的名花,见识过的男人也不少;车步石竞无视于她的存在,若不是对女人没兴趣,便是心有所属,而车步石重视江老大的程度,让她不得不怀疑。

  “你不想碰我,是因为你的——大姐?”她的声音平和,没有了妖媚,只有好奇,令车步石别扭之意稍退他忽然兴味昂扬,好奇地问:“她看起来很像我大姐?”

  翠翘见他终于肯同她说话;且是讨论著另一个女人,她也不介意了,总比闷声对坐着,“她看起来比你年幼,不大像你大姐。她是你闹别扭的媳妇?”.说到江老大;车步石不禁面有笑意,“她与我同年,是我未过门的媳妇。”他已认定了,这辈子就不会改变;

  嘎?天下有哪个女人可以大方到期未婚夫来嫖妓,就连花满楼的姐妹们偶尔也会为客人争风吃醋,更何况是有了婚约的正牌未婚妻?翠翘不知实情,所以全信了车步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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