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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因为他杀了我的朋友。我还有很多事不清楚,但……他们已经退休、抚养女儿,过着正常的生活。他们不知为何闯进了我们昨天去的那处实验室——这只是我的想法——他就杀了他们。”她的声音一沉。“还有他们十三岁的女儿丽雅,也被杀了。”

  洛克吁了口气。“你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闯进去?”

  “我刚才说了,我甚至不确定有这件事。但他们一定惹到了赖维多,这是我唯一查得到和赖家有关、且时间点一致的事。”

  “我并不想表现得冷漠无情,但他们是专家,一定知道有风险。”

  “他们的确知道。如果只有他们,我会很生气,也会很想念他们,但我不会……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去追杀赖维多。但丽雅……我绝不可能就这样放手不管。”她清清喉咙,自然而然地开始述说。谋杀案后她一直无法和别人谈丽雅,现在却说得如流水般顺畅。“我发现丽雅时她才几星期大,是个弃婴,饿到快死了。她是我的,她是我的女儿,但我让艾瑞及汀娜收养她,因为我没有能力照顾她,也不能在工作的同时给她稳定的家。赖维多杀了我的小女儿。”尽管她极力忍住,泪水仍然涌上眼眶,并滑下双颊。

  “嘿。”他紧张地说。泪水让她视线模糊,看不到他移动,但他突然来到她身边,抱住她、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肩窝。“这不能怪你,是我也会杀了那个混球。他应该知道不能殃及无辜。”他轻抚她的背,安慰她。

  黎璃让他抱了一会儿,闭上眼睛感受他的接近、他的体温及皮肤上的男性气味。她渴望身体的接触,渴望有人在乎、有人碰触。他也许不在乎,但他同情她,那就够了。

  她觉得自己太过享受了,便挺起身体离开他的怀抱,很快地擦干双颊。“对不起,”她说。“我不是故意要靠在你的肩上哭——没有别的意思。”

  “若有需要,随时欢迎。所以你杀了赖维多,这大概就是昨天那些家伙想杀你的原因。你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为什么还待在这里?”

  “那只是一部分。我要知道艾瑞及汀娜做这件事的原因,什么事这么重要,让他们在退休多年后还接下工作。一定很严重,如果事情真的严重到他们必须行动,我就要全世界知道是什么事。我要赖氏组织破产、崩解,变成世界的贱民。”

  “所以你计划闯进实验室,看看能找到什么。”

  她点点头。“我并没有怎么做的明确计划,只是先开始搜集资料。”

  “你知道你的朋友闯入后,保全一定会加强。”

  “我知道,但我也知道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系统,一定会有弱点,只要我找得到。”

  “你说的没错。我想第一步先要找出保全是谁做的,再想办法拿到说明书。”

  “只要还没被毁掉。”

  “白痴才会那样做,系统有时也会需要维修。但如果赖某人够聪明,他会把说明书收藏起来,而不会留在保全公司。”

  “他很聪明,也很多疑,所以可能也想到了这点。”

  “还不够多疑,否则他不会死。”洛克点明。“虽然我在另一个半球待了十年,我也听说过赖维多。你怎么接近他的?近到能用那把小手枪。”

  “我不是用手枪,”她回答。“我在他的酒里下毒,但同时也差点害死自己。他坚持要我也喝一点。”

  “该死,你明知道有毒还是喝了?你的胆子一定比我大,要我就喝不下。”

  “不那样他会勃然大怒地离开,我也就无法确定他喝的分量足以致命。我还好,只是心脏瓣膜受到损伤,应该不太严重。”除了昨天在他的车子里她有点喘不过气,所以不太妙。她没有跑步,但她猜想遭人射击会激发肾上腺素,也会使心跳加速,状况与跑步类似。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她,还来不及说话,就听到敲门声。“啊,食物来了。”他说着起身去应门。黎璃则把手伸进靴子里,准备服务生一有奇怪的动作就要反击,但他只是把车子推进来,迅速而精准地摆好食物。洛克签好帐单,服务生就离开了。

  “你可以放开小手枪了。”洛克说着拉了两张椅子到推车旁。“你为什么不带火力大一点的东西?”

  “小手枪就够用了。”

  “要是你没射中要害,失手了,那个人可能会火大而反过头来追你。”

  “我不会失手。”她淡淡地说。

  他看着她,笑了。“绝对不会?”

  “重要关头绝不失手。”

  行动处处长因为车祸而严重受伤的消息,并没有在情报圈子里引起连漪,而是掀起滔天巨浪。第一个被调查的可能性是这场意外并非偶然。比车祸更有效的杀人手法多如牛毛,但这个可能性仍需考量。这项怀疑很快平息。但有个警察跟着那辆超速闯红灯的花店货车,所以被密集约谈。货车司机在车祸中丧生,留下一大叠未缴的超速罚单。

  处长被紧急送到海军医院去开刀,那里的安全措施比较严密。在此同时他的家也设了防护,凯撒交由七任的管家照顾,副处长暂代其位,等待他复职。车祸现场经过仔细搜索,是否有任何敏感文件,但温法兰对文件一向小心异常,所以没有找到任何机密文件。

  经过长时间的手术,他能不能活下去仍有待观察。要不是坎南在货车撞上他们之前努力让车子稍微转向,温法兰可能已经当场死亡。他的右手臂有两处复合性骨折,锁骨及五根肋骨断裂,右大腿也断了。他的心、肺严重受创,右边的肾脏破裂。一块玻璃如箭般穿过喉咙,还有脑震荡,需要密切观察是否会压迫到脑盖骨。他能侥幸逃过一死,全是因为乘客座侧边的安全气囊爆开,帮头部挡去部分的撞击。

  他撑过了修复残破身体的各项手术,送到外科加护病房,注射大量镇定剂,受到严密观察。外科医生已经尽了全力,接下来就看法兰自己的努力了。

  这么快就又接到罗德的电话,白乔治很不高兴。“有何贵干?”他声音紧绷地问。他已经很讨厌自己所做的事了,这么频繁更是雪上加霜。在家接到这种电话让他觉得仿佛让恶魔太过接近他挚爱的家人。

  “首先,我弟弟戴蒙会和我一起工作,”罗德说。“有时候他会代替我打电话。没有问题吧?”

  “没有,先生。”

  “很好。前两天我问你的那个问题,报告里写说我们在美国的朋友派了一个人来处理了。我想要联络这个人。”

  “联络这个人?”白乔治反问,突然全身不自在。如果罗德和那个约聘探员见面——至少白乔治假设那是一位约聘探员,因为“问题”通常都是这样处理的——罗德说的话,约聘探员很可能会回报给雇主,事情就麻烦了。

  “对,如果可以,我想要他的手机号码。我想一定有方法可以联络他。你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吗?”

  “呃……不知道,我想报告上并没有列出来。”

  “当然没有,”罗德厉声说。“否则我就不会问了,对吧?”

  白乔治由此证实罗德真的以为他会把收到的所有资料都传过去。但,实则不然,从来都不是。为了将伤害减至最低,白乔治会抽掉重要讯息。他知道一旦被发现,赖家人会杀了他,但他已经熟能生巧了。“如果有任何消息,我会收到。”他向罗德保证。

  “等你的电话了。”

  白乔治看看时间,算算与华盛顿的时差,那里现在是中午,也许他的联络人去吃午餐了。挂上罗德的电话,他走到屋外以免有人——最主要是他的太太,她的好奇心无止无尽——偷听,接着拨了一长串的号码。

  “喂?”他的声音不像白乔治打到他家时的那么友善,所以很可能是身边有其它人。

  “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件事,有可能拿到被派来那个人的手机号码吗?”

  “我尽量试试看。”

  没有询问,也没有迟疑。也许不会有号码。白乔治想着走进屋里。太阳一下山温度就下降了,他没有穿外套,有点发抖。

  “谁打的电话?”他的太太问。

  “办公室的人。”他说着在她的前额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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