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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他开始翻阅前一天的邮件。跟往常一样,请柬多于帐单。到处都有人邀请他;商场上人脉就是一切,即使做的是不被认可的生意。许多女主人会很兴奋有他出席她们的活动;他单身、英俊,又透着危险气质。陆义很清楚他的魅力,以及魅力对他的用处。

  “啊。”他拿起一张乳白色请柬。首相偶尔会邀请他参加……他懒得看是什么活动,只察看了日期。这种社交聚会很有用。他已不再讶异世界上竟有那么多政商及社会领袖需要他的服务。他们觉得在慈善舞会或政治餐会上可以自由接近他,那毕竟是令他们感到安全自在的世界。那也曾经是他的世界,置身其中他仍然自在,但现在他知道世上没有任何地方是真正安全的。

  “找到了。”嘉娜把地址给他。

  布鲁塞尔

  那个中年男子看来就跟布鲁塞尔的任何人一样,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长相平凡。他的步伐不快不慢,注意力与其说是放在要去什么地方,不如说是放在手里的报纸上,直到他抵达一栋三层楼的公寓大楼。他登上两级石阶进入大门,舍电梯而走楼梯,以免碰到人。

  到达二楼后他用钥匙打开一扇房门。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木箱上的计算机发出低沉的嗡嗡声,电缆线把它连接到电器和电话插座。没有打印机。

  室内的电灯不定时地自动开关。他有时会在上午进来打开窗户的百叶窗,下午再来把百叶窗关上,使房间看来有人住。除了计算机以外,他认为这里不曾有人住过。

  他按照今天早上接获的指示,快步走到计算机前在键盘上操作起来。然后等待片刻,确定计算机按照指令运作。最后他拿出手帕擦掉键盘上的指纹,离开时又把门把擦拭干净。他不会再回到这个只有计算机的空房间。

  没有人看到他到来或离去,但话说回来,他的外观一点也不引人注意。

  那天傍晚,一辆白色厢型车在离那栋公寓大楼不远的街边停下,两个油漆工人打扮的男子下车走向公寓。

  他们进入大楼,走楼梯来到三楼。来到狭窄的走廊时,他们各自从连身工作服里掏出一把冲锋枪,悄悄接近其中一间公寓关闭的门户。其中一个男子在门边就位,朝同伴点个头。

  同伴小心翼翼地伸手试着转动门把。令他们惊讶的是,房门一推就开。

  他们迅速探头往门里瞧了一眼,本能地把头缩回来,然后放松下来。房间里空无一人,但他们进入房间搜查时还是没有把枪放下。什么也没有。房间里不但没有人,也没有曾经有人居住的迹象。

  但计算机在那里。它在木箱上发出低沉的嗡嗡声,屏幕一片蓝色。

  两个男子是专业人士。他们跪下来检查计算机,循着电源线及电话线找到插座,仔细查看有无不寻常之处。没有任何发现。其中一人终于伸手关掉计算机,屏幕变成一片黑色,低沉的嗡嗡声消失。

  他们迅速拔掉插头,把计算机抬下楼走向厢型车。他们离开房间时没有费事把房门关上。

  龙宅

  陆义叫人告诉她计算机运到时,嘉娜正在游泳。她爬出泳池,弯腰拧去头发的水分。她知道海杉在看她,他的深色眼珠因兴奋而发亮。她不理睬他,用毛巾包住头,再用另一条毛巾裹住身体。

  可怜的海杉。她开始对他的善妒和好色感到厌烦,她开始对海杉感到厌烦。嘉娜很快就对她的情人厌烦,因为他们一跟她上过床就变得充满占有欲和地域性。他们为什么不能跟她一样满足于美好的性?她不喜欢伤害他们,因为她对他们都很在乎,只不过不是他们想要的那样。但她也不会因为同情而勉强自己跟一个男人厮守终生。

  跟海杉分手有点麻烦。她很清楚文化的差异;那些差异在开始时确实令人兴奋,但现在她跟海杉在一起只感到窒息。

  她猜她要的是男性玩物,他必须明白她是主人,至少是她自己的主人。她不是专横,只是独立。

  事实上,除了陆义以外,她认识的男人没有一个跟她的计算机一样有趣。她不笨,她知道陆义不是那种会安定下来的男人。她喜欢他,但他不是她的真命天子。也许没有人是。也许到头来她会变成那种环游世界的古怪老太婆。仔细想想,那也不错。

  海杉走上前来把手放在她的臂膀上。“今晚要不要到我的房间来?”

  “今晚不行。”她说,尽可能若无其事地甩开他的手。“龙先生弄来台计算机要我调查,我今晚得熬夜工作。”

  “那么明天。”

  “你知道我无法答应,因为我还不知道明天的工作表。”

  “嫁给我,你就不必工作了。”

  “我喜欢工作。”她说。“晚安。”她急忙走开,以免再度被他拦下。

  没错,海杉确实不容易甩掉。也许她会要求陆义把海杉调走,但她很不愿意那样做。毕竟海杉只是展现他的本色,不应该因此受到惩罚。

  她先到她的房间换上衣服,夹好头发。在美国,她会穿著游泳衣赶到办公室,但陆义对穿著的标准非常欧化。他喜欢凡事都有标准。

  他在等她。他的长发跟平常一样束在脑后,黑长裤、白衬衫是他最休闲的打扮。“你的礼物。”他说,朝她桌上的另一台计算机点点头。

  她立刻把计算机接上电线,在它前面坐下来。她打开开关,等它敢动。计算机毫无动静。她再试一次,屏幕仍然是一片蓝。

  “喔噢。”

  “怎么了?”陆义问。

  “它被拭消了。”

  “消除了?”

  “是的。只要他用的不是政府拭消,硬盘里就应该还有一些资料。”

  “如果是呢?”

  “那就什么也不剩。”

  “你要花多久才能查出他用的是不是那种消除法?”

  “不用很久。”

  他耐心地等她进入硬盘开始搜寻残存的资料。空无一物。硬盘空白得像刚出厂一样。

  “什么也没有。”她愤慨地说。

  陆义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我早就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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