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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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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问并非问她,而是幽喃自问。 话尽,他银杖点地,从黑衫衫摆与袖底开始啪啦啪啦幻化,化作只只黑鸦,成群远遁。 “丽扬——” 那令她心悸意动的叫唤又一次穿进幻境。 她紧闭双眸,脑中被男人那张淡麦色的俊庞占满,发怒的他、羞恼的他、笑得能教她看痴的他、铁血刚悍的他、清贵迫人的他……还有……还有此刻为她心焦惊急的他…… 张阵,她看到他了。 小哥哥啊……不管哪个面貌的他,她都喜爱,爱极了。 原来是躺在他臂弯里,如何被他抱住,她根本不知。 但不重要的,重中之重的点是,她又能看到他。 被他当成布娃娃般玩弄折腾也都算了,这二十多日心上的煎熬啊,欸,想想真心酸,还真怕再也瞧不见他这俊俏好看的模样,所以,万幸啊万幸…… 她抬手欲抚他的眉目,未语先笑,待要言语,胸央一股浊气喷涌—— “呕——”大大一口血呕出,那血竟黑如墨染,浓稠带异香。 她抬睫,摇摇头想说自己没事,但眸光已又转淡,只来得及无奈一笑。 头晕,力气猛地被抽光似,令她神识难以支持,然而在五感丧失前,男子双臂紧圈着她,贴得那样近,大掌将她的脑袋按在他心口……于是他臂弯里的温暖、好闻的身香、令人感到安稳的心音,一直、一直随她入梦乡…… 撒拉罕老人的这片绿洲牧地头一回飞来如此庞大的鸦群。 然后,又头一回飞来数量这般惊人的鹰群。 再然后,大鹰不巧羊只、不抓小牛,却跟一团团的鸦群斗起。 明明是大白日,整大片的蓝天全被鹰的展翼与鸦的扑翅给掩了,而鹰啸与鸦啼更是一阵压过一阵,层层叠叠,鼓得人心头直颤,耳中生疼。 目睹这一切怪事的牧民们聚在客人们暂住的羊皮帐子前,你一言、我一句,七嘴八舌拚命抢话—— “活了这大把年纪,看过最奇的事情就数今儿个这桩,都乱成一团,跑哪儿都不是,躲哪儿都不成,没想到这来作客的小姑娘突然从药巫奶奶的帐子里走出来,哪儿也不去,直挺挺立住不动,啧啧,胆可真够肥啊!” “可不是!她脸蛋抬得高高的,都不怕被鸦群俯冲下来啄伤眼珠,咱心惊胆颤想要上前拉开她,才见她眼神飘忽,嘴里倒念念有词,也不知跟谁说话?” “自然是跟大鹰说话啊!” “肯定是肯定是,那些鹰儿全围着她转,渡鸦整大片扑来,鹰儿扑得比鸦还快,这叫那个……那个后发先至,这招高啊!” “大鹰赶走那群渡鸦,乖乖也都走了,竟连头小羊羔都没想叼,真奇!要说那群猛禽没被谁管着,咱可不信!” “这大阳姑娘当真深藏不露啊,不是眼盲了吗?却还有这等本事?欸欸,倒教咱想到西北高原上的鹰族,熬鹰、驯鹰之术堪称绝技,可那个在苍峰神山下的古老部族在几年前遭祸,给灭族了不是?” 帐外各抒己见、互相谈聊的话音清楚传进帐内。 两刻钟前进到羊皮帐内探看的撒拉罕捻捻灰白胡子,终有些了然地颔首。 “原来是这样……”皱皱干干的嘴角一勾,渗出软意。“虽算不上什么交情,但曾跟鹰族族长朗尔丹在西北高原上见过一回,是条汉子啊那人……呵呵,咱对鹰族所谓鹰主的传承是有些耳闻,今日大阳姑娘之举,颇符合苍鹰大神对神选鹰主的想望啊。” 盘腿席地而坐的聂行俨未发一语,峻目紧盯着昏睡的人儿,瞬也未瞬。 他随鹰群赶回,追着为首的老大,扑倒她的同时,老大亦不负她所望,驱逐成片的黑鸦。 以为事情底定了,危险除去,她神采重焕的双瞳令他在惊疑中掀起狂喜,才要掌住她的脸蛋问个清楚,她……她好样的,竟又吓他! 算她狠! 当她突然皴扭了五官,攀紧他的小臂,侧首将大口黑血吐在绿洲微覆雪花的小草上,雪白而血乌,格外刺目,他觉一颗心也是皱的、扭的,而那样的疼,任凭他张口扯嗓,喊不出就是喊不出。 只能闷进心底,只能闷得四肢百骸都痛,只能如此。 她一昏过去,那名古怪的药巫奶奶连滚带爬从帐子里冲出来,根本是来跟他抢人,枯瘦的指意外有力,硬从他怀里扳起她的脸,又摸又探,抚过又抚,甚至将鼻子凑过来嗅,最后就见她老人家重重、重重呼出一口气。 ……如释重负一般。 药巫奶奶拍拍她的胸口,似见他一脸青白,遂又拍拍他的胸膛。 然后就成现下这般,她被抱回帐子内,裹在羊毛酕子里,仅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定惊之后的牧民们不论男女老少几全挤在帐外,族长撒拉罕只得代族人们进来关照一番,再顺道探探姑娘家底细。 稍让他感到心定的是,她露出的那张脸蛋,脸色白里透红,唇瓣朱润,且气息吐纳恢复绵长轻和……像吐出那口稠浓黑血,她整个就好上许多。 而目力应该也恢复了才是。 她晕厥前,眸光与他的目线是确实对上的,她瞧见他,才会举手欲要碰触。 她能瞧见他了。 之后,撒拉罕步出客用的羊皮大帐,集结在外头的族人们自然一拥而上。 牧民们的提问此起彼落、层出不穷,所幸身为族长的老人接手了去,没让族民们耐不住好奇闯进帐内直接质问当事人。 向来守诺、重诚信的撒拉罕承诺众人有问必答,所以也就轻轻松松将大批族民引回族长大帐里,还给客居此地的一双男女一顿清静。 丽扬醒来时,绿洲上的一轮月已倒映水间,那景致不似南方的镜花水月,即便被水波涤过,温柔荡开,月姿仍无比地孤高清傲。 但月光是美的,很美。 她从厚暖的毡毯上撑坐起来时,男人刚从外边踏进,他身形高大精实,进羊皮帐子时得把毡幔高高掀起,她看见他背后夜空那抹皎月,清辉洒落,镶着他的浓发和宽肩,镀出一层雪银。 能再看见,没错过这一画面,真好。 她有些腼腆地笑,挠挠被他看得微烫的脸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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