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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画灵犀迷迷糊糊伸手去抓杯子,却差点把手指浸进去。

  白灯芯啼笑皆非地嗔道:“你手指也渴是不是?”

  服侍他喝完水,白灯芯把杯子放到桌子上,却隐约听见有人叫她。她看了一下四周,确定这屋里除了她跟画灵犀,没别人了。

  “灯芯……”伴着低咳的微哑声音响起。

  莫非是公子醒了?白灯芯一阵狂喜,掠到床前却发现画灵犀只是浑浑噩噩在胡乱说话。她泄气地坐在床边,小心握住他的手,低叹了声。“你梦里有我吗?”

  画灵犀的手很烫,被她冰凉的手一把抓住,直觉地将脸贴过去,瞇着眼像孩子一样依在她手上并低喃着:“灯芯……”

  白灯怔怔看着他有些反常的举止,不知道该怎么办。

  画灵犀的眼突然慢慢睁开,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望着她,然后猛然坐起来抓住她的肩说道:“你没有事吗?他们没有伤你吧?”

  白灯芯一怔,用微微发抖的声音问:“我没有事,他们……是谁?”明明知道画灵犀现在不是很清醒,她不该借机套他的话,但她就是想多知道他的事,想知道他平时的目光究竟落在哪里。

  “他们……是坏人……”画灵犀看着白灯芯,眼中有一点点不确定。

  白灯芯放柔声音,用几乎诱拐的口吻问:“那他们做了什么坏事?”

  画灵犀琥珀般的眸子亮了一下,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她,开口似乎要说什么,却吐出一口血来。

  “公子!”白灯芯想抱住他,却被他伸手推开。

  画灵犀脸色发青,摀着胸口喘不过气来,伏在床沿努力想让自己恢复平静,触目的红色沿着唇角一滴一滴落了下来。

  她后悔了,她后悔探究不应知道的事。白灯芯惨白着脸看他发抖的双肩和唇角的血丝,几乎就要昏过去。

  胸口的闷痛一点点扩散,蔓延到整个身体。画灵犀终于抑制不住疼痛,缩成一团抽搐起来。

  “半琴!半琴--”白灯芯扶住画灵犀,手足无措地大叫起来。除了大叫她不知道还可以做什么。她可以感觉到画灵犀的身体抖得厉害,一阵一阵的痉挛让她的心也跟着痛起来。她咬着牙不想哭,也不敢放开他。

  她紧张得把指甲用力地陷进掌心,但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他真的……熬不过去了吗?

  “灵犀!灵犀!你答应的三年呢?”白灯芯看到他唇边的血丝,心痛地大声叫唤着。

  画灵犀将头埋入被褥中,大力地喘着气。

  白灯芯看他似乎有了一点反应,连忙继续说道:“还有那些官粮!你真的放心吗?你不能就这么抛下你的责任!平静下来,快点平静下来啊!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啊!”她说到后来几乎是用吼的。

  他没有要抛下责任!他没有!画灵犀抬起头睁开眼睛,努力地盯着白灯芯。身体却无法抑制地颤抖着,眸光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

  白灯芯的话一下顿住,再也说不下去,只有怔怔地回望着,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我……”画灵犀一张口,又是一口血涌了出来,滴滴落在白色的衣服和被褥上,像一朵朵绽在枝头的血色红梅,格外触目惊心。

  白灯芯看在眼里心都凉了半截,她伸手紧紧抱住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

  “不要吐了!不要吐了!求求你不要再吐血了!”

  这时楼半琴冲进屋来一把将白灯芯拉开,点了画灵犀胸前的穴道。他看画灵犀慢慢平静下来陷入沉睡后,转而向白灯芯厉色道:“你不点他穴道还磨蹭什么?你知不知道他差一点被你害死?”

  “我……我……”白灯芯脸色惨白地看着昏睡的画灵犀,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你有没有一点照顾人的常识啊?”当局者迷这句话真是一点也没有错!

  楼半琴压低声音道:“傍晚就到渡口了,我差人去找大夫,他会没事的。”

  白灯芯只是呆呆地坐着,沉默地看着画灵犀胸前刺目的血红。

  楼半琴不耐烦地拉她下床,帮画灵犀盖上被子,一转身便看到白灯芯从门口走了出去。他不在意,因为知道她是被自己吓到,一会儿就会好的。

  傍晚时船靠了岸,路斩去渡口找了最有名的大夫来替画灵犀看病,他忙了很久也没见到白灯芯出现,这才觉得有些奇怪。只是画灵犀的事比较重要,他一时也懒得去理会小女孩的脾气。

  这时候的白灯芯正躲在房间里,蜷缩在床的一角发着呆。

  楼半琴说得对,她根本就没有照顾画灵犀的资格。只要他有事,她就完全慌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如果她不探究她不该知道的事,公子就不会有事了……都是她的错!

  她的心一点一点的抽痛着。

  她惹画灵犀生气了!那么温和恬静的画灵犀也会生气?白灯芯很想知道那时候画灵犀究竟想起了什么,把她当作谁。但看见画灵犀非常生气的样子着实令她感到错愕,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锐利的目光。

  从第一眼看到画灵犀开始,他就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她也就理所当然地接受他如此温润的性格。但难道不是这样吗?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什么事造就他这种性情?

  是活不过二十岁的那件事吗?

  就是这个原因!没错!

  白灯芯跳下床冲出房间,几乎跟从画灵犀房里出来的楼半琴撞在一起。楼半琴站稳身子正要开口问她怎么回事,白灯芯却一把拉着他就走。“我有事问你!”

  楼半琴看她眼睛红肿,显然是刚哭过,于是便跟着她走,看她要问些什么。

  白灯芯走到船尾无人处停了下来,转身正经八百地问他:“公子的身体是怎么回事?”她秀丽可爱的脸蛋已经少了笑容,颊上仍挂着泪痕,眼睛还肿着,口吻却已恢复平静。

  “大夫来看过了,开了药……”

  “我是问他的身体怎么会搞成这样!”白灯芯打断他的话。

  楼半琴倒是有些奇怪。“你没有问过他吗?”这原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只是画家的人不愿再提起才鲜为人知。

  白灯芯咬着下唇默默摇头。

  楼半琴指着胸口接近心脉的地方。“他这里受过很严重的内伤。”

  竟然是真的?白灯芯瞪大了眼睛,简直无法置信。

  “虽然伤已经治好了,但心脉受过损伤无法完全复元,加上卧床半年中的种种伤痛和各种药弄坏了他的身体,所以……”楼半琴顿了顿,想再说下去,终是不忍心。

  “所以他活不过二十岁是不是?”白灯芯的声音幽幽冷冷的。“为什么会受伤呢?他那时候不是很小吗?画府里就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吗?”

  “师兄如果在场,肯定愿意代替灵犀受那一掌。”楼半琴不满地瞥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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