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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瞥了下被扔在地上倒向一边的行李袋,任婕的眸子涌现笑意。

  她正在练习不想他,他竟回来了。

  “你可以稍微放开我吗?我快不能呼吸了。”任婕的口吻俏皮却不够热切。

  “真冷淡,你好像并不高兴看到我。”欧孟希盯着任婕,一颗心直往下沉。

  “怎么会呢?我很高兴看到你。”任婕凑唇在欧孟希的脸颊轻轻啄了一下,有点像母亲在安抚吵着糖吃的孩子。“是吗?你的高兴有点敷衍喔,真正的高兴应该是这样的——”欧孟希俯首朝任婕的唇吻去,任婕却反身溜出了他的臂弯。

  “哎呀!汤恐怕滚了,我得去看看。”任婕快步走入厨房,留下挫折的欧孟希兀立当场。

  任婕正在煮午餐,饭菜都好了,只剩一道丝瓜汤。

  汤果然滚了,任婕关掉瓦斯炉的火。

  “要留下来吃饭吗?”任婕扬声询问,一双手却从背后抱来。

  “我只想吃掉你。”欧孟希将下巴顶在任婕的肩头,身体亲密地贴着她,不正经的答复灼红了她的耳朵。

  “人肉不易消化,还是多吃点纤维吧。”任婕半回过脸,把一叶遗落在流理台的生菜塞进欧孟希的嘴里。

  “唉!我一定是哪里得罪了你,你才会这样伺候我。”欧孟希拿掉生菜,愁着脸把它边扔进圾位桶边说。

  “这不是伺候,是虐待。”任婕笑得全无歉意。

  “你也知道呀?我都不好意思明说呢,你倒自己招供了。”欧孟希又作势搂向任婕,他实在太喜欢抱着任婕的感觉。

  “只要你别胡闹,乖乖去餐厅坐好,我自然会当个好主人。”任婕却伸出手挡在欧孟欧胸膛前,不让他如愿。

  “哦?你会帮我盛饭吗?”欧孟希立定站好,果然乖乖的。

  “会。”

  “你会喂我喝汤吗?”

  “可以。”

  “你肯天天陪我,天天跟我一起醒来吗?”

  任婕一震,愣了半晌,才强作镇定地开口:

  “对不起,我没听清楚。”任婕不愿妄加揣度,她要欧孟希明确说出来。

  “我是问……你愿意跟我同居吗?”

  同居?原来不是求婚!如果他真的爱她,为何要的仅是同居,而不是结婚?

  “你是不是——需要时间考虑?”见任婕半天不出声,欧孟希体贴地问。

  “嗯,让我考虑一下。”任婕端起汤锅,背对着欧孟希走向餐桌摆好。

  她的外表平静如常,内心却失望不已。

  ***

  欧孟希不安地等待着,但是,许多天过去了,任婕仍没有给她回音。

  提出同居的请求时,他感觉到任婕十分失望;当年,就是为了避免这种失望,他才跟任婕分手的。当年,任婕约他去见她的父母时,他仿佛听见婚礼的钟声大响,挟着千斤之力压迫而来,令他战栗、令他窒息,他便本能地逃走了。

  恋爱,而后结婚——如此正常的人生步骤,他却视为畏途逃之夭夭。

  任婕把婚姻当成爱情的归宿,但他不能,也不敢给她婚姻。

  婚姻,是爱情的杀手。

  从小生活在父母不和的暴风圈中,让他打定主意不结婚。

  他的父母是恋爱而结婚的,但婚姻并没有让他们的心灵更贴近,反而比以前更想左右对方,非要把对方改造成自己理想中的模样才甘心,以致争执不断、抱怨连连,最终还是离婚了。

  十五岁的他面临要跟谁住的选择,父亲和母亲都说尊重他的选择,但是,他们望着他的眼神,令他觉得无论选择哪一方都有罪恶感。

  因此,他不选择,他搬到祖父母遗留给他的房子,半工半读自己一个人生活。

  但是,父母常常来打扰他,不断在他面前数落对方的不是,永远要他评对错,令他左右为难烦不胜烦。有一天,他终于爆发压抑很久的愤怒,直指他们是天底下最自私的父母,嘴上对儿子说爱,其实只爱他们自己。他把他们赶了出去,从此,非万不得已,不再跟他们见面。

  从父母的身上,他悲哀地体认到——加上婚姻标记的爱情,不仅得不到长长久久的保证,反而会加速变质,变成酸臭难闻的馊水。

  或许他该跟任婕解释清楚婚姻的坏处,这样,她就不会考虑那么久。

  但他天生不爱诉苦,要他特意叙述父母失和的故事乃至自己的婚姻观,着实有点困难。至今只有一个人知道那些,那是卓馨,不过她也是在偶然间得知的。

  许久以前,卓馨因为董事长对她的态度大感郁闷,为了安慰她,为了让她了解她的遭遇并非全世界最惨的,他才提起那些。

  况且,即使解释了,任婕能接受吗?没有过切肤之痛的她,肯放弃对婚姻的幻想吗?他神色傍徨地坐在办公室,凝视着窗外刚刚降临的暮色,不乐观地思量着。陡地,电话铃声大响,打断他的思绪。

  是任婕吗?最近,电话一响他就紧张,他深吸一口气,才拿起电话。

  “喂。”他的嗓子略带沙哑,因为紧张而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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