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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雨欲来风满楼。随着步伐,手上托盘陶瓷碰碰撞撞,她头皮可以很硬的,可以很硬很硬的……

  总经理办公室硝烟弥漫,气氛停滞。

  一声咆炸传来:“迟暮春!你还敢来?你害公司赔光本,董事会现在盯牢了!我不是出钱请你帮忙?你这神棍!不……畜生!”

  相较于曾总的激烈,迟暮春显得慢条斯理。

  “我是畜生。一开始就告诉你,我是。”他懒洋洋地以手支额。“而你,身为营运部总经理,不靠自己努力振作,竟然相信一只畜生的话。”

  “你,畜……”气结,指头抖着比他。

  “我不是提醒过,公司的风水即是人。人,用该用的人,就是用对风水。”他突然笑开:“你错用我了。”

  “你——”

  “而董事会错用的人,是你。”

  “你说董事会?我干爹干妈不会允许他们这么说!”

  “斐悦。”迟暮春淡唤。

  “在。董事会共同协议书,请过目。”一张纸,十几个人的签名。

  “从今天起曾总您的职位正式革除。前些日子私下请曾总退位时,是给您面子,但您不接受,我们只好赏脸了。”

  “不可能、不可能……”曾总一把抢过,气头上不管纸张白底黑字的密密麻麻。“理由呢?总要给我理由吧!”

  “理由……”迟暮春语气慵懒。“一位堂堂营运部总经理不能冷静控制脾气,仗着董事会关系私挪公款沉迷赔马,逢迎巴结畜生。在公司财务拮据时,不但不能共体时艰,还迷信,迷信大肆装潢办公室的风水之说,这还需要理由么?”

  李衰衰站在门口进退两难。她记得清清楚楚,那时是迟暮春告诉曾总办公室哪要修建哪要改变的,怎么现在全反过来了?

  她瞪圆眼,恍然!这是个坑呀!曾总一开始就被卖了,还替人开心点钞票——这只狐狸不知多早前就挖的坑啊!

  “装潢办公室是听了你这只畜生的话!”眼睛瞪纸张瞪得暴凸。“妈的!你是下任总经理?”纸应声撕裂成两半。

  “比起您当初开的价码,董事会能给的利益更多。”抚上未拆封的新椅,唇角微勾,淡淡出声:“送客。”

  “曾总,请。”斐悦说。

  “迟暮春!你、你给我记着!还有你,走狗!”见她挡门,一挥手。

  呜,要被打了,她闭上眼,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没有。该打下来的,没有?

  李衰衰左眼睁开,再缓缓睁开右眼,手上托盘瓷茶壶铿锵抖着,眼前曾总像尊雕像“叮咚”定格。

  斐悦眨眨眼,在曾总面前挥挥手,一扬声:“迟先生,您点他叮咚穴?那会很尴尬的。”

  迟暮春眼神不暖不寒,不知何时拿出一尊极小木雕放置桌面。

  “喔……真像家了,那我请搬家公司来。嗳,扛吧、扛吧!铜锣湾!”斐悦像清楚迟暮春的暗示,手一挥,后头赶至的保全随他将曾总架走。

  李衰衰余悸犹存,一颗心噗通噗通跳呀跳……那天得知曾总和公司的秘密,曾总后来仍持续拿钱贿赂她——

  基于良心,她没拿。

  但,虽然曾总私挪公款不应该,可是商场斗争太血淋淋,人性的现实,在内心激起巨大波浪——红色巨焰般的波浪:利字旁边一把刀,很狠无情。恐怕在妖怪眼中,那把刀更是锋利。它们没有道德,吃人剥骨或许稀松平常。

  钱、钱、钱,这世上难道要的只是钱?

  利、利、利,这世上争的难道全为利益?

  迟暮春作掉曾总也是为了利益?她感觉唇抿得越来越紧绷……

  “你觉得我很狠?”一声清寒如玉石相击,将她拉回现实。

  “不。”她深呼吸,念了几次经文定心,才发现桌上有一尊木头小神像,约略两指宽高。

  “你表情上写着。”两人距离不近不远,一股如暮春般温暖的甘草淡香徐徐弥漫两人之间,他拿起桌面上那尊小神像把玩。

  “迟先生。”她敛了敛神色,改口:“迟总经理是妖,太有风情雅致,怎样都无所谓。但曾总有小孩,三个都还在上学,半年前他们失去母亲,曾总也是那时才迷上赌博的。”办公室里流言多,她再钝,也听到了一些。是呀,赌博、赌博,害人匪浅。赌博害人靡烂,害人丧失理智,害人家破人亡。

  她慢慢昂起脸,现在才真正看清迟暮春的样貌——冷冷的蓝眸略长,挺直的鼻梁下是两片薄唇,如泉墨发散缚身后,一丝一丝夹杂银蓝,不是褪色的白发,而是如琉璃澈澈,搭上银狐特有贵族似的沉静。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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