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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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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感到害怕起来,猛然将画倒覆,声音不大,却在寂夜中形成回响。她瞪着倒覆的画好一会,才慢慢退回窗台。她无法逃。即使想逃,也无处可逃。 黑夜中有人靠近。她瞪着。是路。 “夏娃。”路脸色憔悴,神情困顿,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对不起,你在忙,我是不是吵了你?”杜夏娃心想刚才的声音吵扰到他。 “没关系。我只是来看看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马上就要睡了。你忙你的吧,不必担心我。”语气中,有些客气的距离。 路瞅着她,无言。他以为他们只有彼此了,却感觉杜夏娃与他越来远。她回避他,疏离他。心远情疏,无异是折磨。 “别这样好吗?夏娃,别这样对我。”他几乎要哀求。 杜夏娃默然半晌,看着地上。“我只是不想打扰到你。个展时间快到了,你那么忙,我怕会妨碍你工作,所以尽量避免吵你。” “你根本不会吵到我。我脑中一片空白,根本画不出任何东西。”路颓坐在地上,无比的沮丧。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画得很顺利吗?是否模特儿——” 路摇头。不是模特儿的关系,是他自己的问题。他的眼睛、他的心、他的笔,根本就没有在模特儿身上。他猛然抬头,眸眼闪着压抑长久的热烈。 “我就是画不出来。夏娃,我需要你。” 什么意思?杜夏娃定睛望着,疑惑了。 路流露对她的渴爱,再也难受压抑。重复着:“我需要你,夏娃。” 这个夜太静,话语会起回音。杜夏娃屏住呼息。她听到她听到的,但她该怎么回应? “来吧。”路在呼唤。他挣扎了太久太久了,最终他还是逃避不了。 两个人手系手,穿过黑,穿过暗,穿过一路的矛盾颠仆,走到他们的夜里。两个人相对默默,相互凝视。他们无法拥有婚姻,不能繁衍后代,但无所谓,这样就够了。就算是会被诅咒、被唾弃、被鄙夷——都罢了。 现在,她就站在那里了,他用爱灌溉成长的紫姬就站在那里,对着他凝望。路慢慢地,用很慢很慢的动作解开她的衣裳。第一件褪落,她没有动。第二件,第三件……他亲手解去了她身上所有的遮掩。 杜夏娃仍然站着没动。她以天使最赤裸的原貌,面对着她爱的人。 现在,她终于将自己完全展露在他眼前,毫无保留地。她所有的秘密都坦现在他眼前。她是为他绮丽的,为他成为他心中的永恒。 路执起画笔。没有背景,没有布置,没有任何添加的赘饰,他想画的原就是本来的,有着最纯洁原貌的天使。他看着她。他的紫姬已经是个女人,张着爱的羽翼。她毫不羞怯,不现腼腆,没有任何掩饰地面对着他。他颤抖着,几次停笔。她是那般可爱复可恋,他对她所有的渴爱,全都表露在那一笔一触里。 夜在无言中度过。路为杜夏娃披上衬衣;守在她睡眠的床畔,凝看她无表而呈无邪的脸庞。他在她梦里吗?他很想知道。 然后,又是一个漫漫长夜。他们只有在夜里,在属于他们的夜里,才能遗忘掉光亮里的一切,如此默默相对。 这个夜,如同昨去的夜。杜夏娃默默不动。她感觉到路目光的照拂。不知道,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他美丽。眼下这一刻,他们终于面对了那所有的难题。对他们来说,禁色为爱,爱即是禁忌,与历来并存。那么,就罪恶吧。两个人一起堕向地狱。她无从猜知路心里在想什么,这从此,她能成为他心中的天使与永恒吗?她想知道。 白日又一次送走黑夜。他们的夜,越来越短。 路几乎不眠不休,在杜夏娃沉睡时,他凝视着她的面容,刻画入他心里头。在黑暗中,在什么在催赶着他们。 杜夏娃始终没有要求看画。她不必看,映在路眼中的她已经足够。 第四天夜里,离黎明还很远,路丢下了画笔。杜夏娃诧异地望着他,看着他走向她。完成了吗?她心里在问。 路伸手抚摸她的脸颊,轻轻地,带点迟疑。她伸手握着他抚她脸庞的手,仰起脸,看见他憔悴、忧郁伤感却又热烈渴爱的眼。他低下脸吻她。她立刻感到了灼热,从她的唇齿一路漫开,蔓延遍她全身。她才知道,感情是有热度的。她承受他的灼热,承受他的爱抚,承受他感情的温度;他给她的,她全都承受。 焰热一路爬升。路的抚触,却充满轻柔爱怜。每个灼热,都深深烫着她心房。她的心海,也为此起波涛。 路终于进入她体内。很痛,她哭了。流出天使最初的纯情的血,成为一个女人。路爱怜地捧着她的脸,吻干她的泪,吻着她的身。汗从他身上滴落她的脸,重新成为她的泪。他们的爱,在黝暗里凝聚成形。 夜沉睡了,她也沉睡。 睡到中夜,她被一种奇异的感觉惊醒,路坐在她身畔,怔怔看着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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