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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他是她的夫君,为何不将自己的心事告诉他呢?只因他是匈奴人吗?

  他热切的眼眸尽是关怀之意,她心中暗藏的秘密似乎再也无法隐藏了,并且有一股冲动想对他掏心肺尽诉自己的悲苦……记不得自己是如何委身于他,一切来得这么仓促,让她来不及细思前因后果就摇身一变成为人妇,成为匈奴王子的妻子……她后悔了吗?

  她已经光明正大的踏入了单于庭,唯一不同的是她不是单于的阏氏,而是长王子的妻子。虽然身份不同,但一进人这个地方,就不禁勾起了她的回忆……“匈奴”这个名词,在她的意识里是带著李氏家族二十余口血债的刺眼名词,这里唤醒了她沉睡的记忆,她无法忘记自己曾经肩负的重任,即使拓都罗多给她再多的爱,也无法让她改变意志。

  “夫君,五年前在汉都时,我曾听说一位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在西域一带英名远播,为汉立下很多汗马功劳,可后来却听说这位将军的家族被皇帝抄家。有人替他抱不平,说他是被陷害;也有人说他是不战而降,只因匈奴给他高官厚禄利诱,索性就在匈奴颐养天年,一享受王族般待遇的生活。有这回事吗?”她乘机询问,看是否能从他口中得到一些讯息。

  她的问题让拓都罗多兴味盎然,若要论英雄人物事迹,可是驰骋沙场的男儿们最感兴趣的话题。

  “原来你们汉族这位英雄人物你也有听闻?看来你满关心国事。”他赞扬她。

  “身为皇室的人,多少会听闻这种捍卫国家有名的人物。”说这话时,莲香的视线淡漠地看向远方,然后又策马向前行。

  此刻两人在山林中徐缓地并辔而行。他渴望她能将心事摊开一起同忧同喜,看样子她是没把重点说出来,反而问这种女人不感兴趣的话题,但也引起了他的兴致。

  “五年前,父王亲自率兵把那位汉族的英雄人物打败了,这是父王有生以来最神气和骄傲的事。”

  拓都罗多不知道她内心的转折,又继续道:“其实那位将军确实值得人的敬佩。他以不满五千人的步兵深入沙漠,与近十万的匈奴骑兵对抗,奋战五百公里,箭尽力竭,仍是顽抗反攻,自古名将不过如此。他虽被俘,却曾力挫强敌,也杀了不少匈奴兵,英雄人物确实不是浪得虚名。”

  “这么说他不是不战而降,是朝廷真的有人陷害他?他……好冤啊!”莲香闻言不禁哽咽。

  “你也被他感动了吗?”拓都罗多不疑有他,以为女人心地软是正常的事。

  “那么他最后被杀了吗?”她急著又问。

  “父王爱惜这样忠肝义胆的英雄,不可能杀了他。父王不但以礼相待,还希望他能归顺匈奴,为我所用。”他也很想网罗这样的人才。

  “他答应了吗?”莲香又急切的问。

  “没有。”

  “接下去呢?”她的心已澎湃不己,急欲了解后果如何。

  “我们都知道,这种人的心都系在祖国,根本不易归顺,为了能让他留下来,故不得不使点计谋。”拓都罗多毫不避讳的回答。所谓兵不厌诈,在战场都要靠自己的智慧和本领。

  “什么计谋?”莲香穷追不舍。

  拓都罗多以为她是爱国不让须眉,她越关心,他就说得越有劲。

  “我们故意派密使到汉朝廷放消息,说李将军确实已归降匈奴了,如此他想回去也回不得,然后就会归顺匈奴,成为我们的精兵。”

  莲香闻言脸色煞是难看,语气稍为不太平稳地往下问:“这个计谋是你们匈奴人谁出的?”

  “是我!”拓都罗多大咧咧地回答。“所以当时父王才如此器重我。”他觉得这乃是光荣的事,至少除去汉族的一名大将,对匈奴人来说是大功一件。“只可惜他最后还是抑郁而死。”他又补充道。

  一席话听得她晴天霹雳,五内如焚。有一刹那时间她的魂魄俱飞,几乎使她倒地不起……原来教她有家归不得的人是他!

  害她李氏一门被抄家灭族的也是他!

  让她成为孤儿的人,竟是眼前这个满口说在乎她的人——他的夫君!

  天啊!命运为什么要如此捉弄她?

  “莲香,你怎么了?”察觉她脸色白得吓人,他不放心的直盯著她。

  “没有……”她再也无法正眼看他。他是她的杀父仇人,父亲一世的英名都是毁在他的手里!

  “你不舒服吗?”拓都罗多不安地再次询问。

  “是——”莲香摔然拉动缰绳往前策马狂奔,两汪眼泪在驰骋的风中簌簌而流,尖锐的强风打在她的脸上,而她毫无知觉。

  她在心中不断呐喊:“为什么我会嫁给仇人?为什么!为什么……”

  莲香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夫君竟是献计陷害父亲的仇人!虽然他是间接的凶手,但是亲人却是因他含冤而死,这是不容否认的事实!

  然而他却是她的夫君……她无法装作若无其事,无论有多大的理由为他开罪,都是暂时的自欺欺人,她无法逃避现实。

  “哪里不舒服?我找人来帮你看病。”从野外回来,拓都罗多就发现她不对劲。

  “只是头疼而已,休息一下就会好。”她的视线瞥向别处,不愿和他对视。

  “让我看看。”他坐到炕床,本能地想轻触她额上的体温。

  “没什么……”莲香转头拒绝他的好意。

  “你到底怎么啦?”拓都罗多无法理解她的情绪变化。

  “我需要安静、需要休息,请你出去好吗?”她尽量压住起伏不定的情绪,怕自己泄了底。

  “你这样我怎么放心走?”语气已有明显的不耐,若在这节骨眼上,两人再不能同心,还谈什么美好的未来?

  面对他的善意和关心,她实在无法泼他冷水。她不能太沉不住气,等先理定心情,要怎么做再说吧!

  “对不起,因为那则故事让我一时又想起亲人,所以一时情绪失控。”莲香温柔地解释著。“另一方面大概吹风的缘故,所以有些头疼……”

  “原来是这样。”拓都罗多以为女人比较依赖家的温暖,因此脾气难免会不稳。

  “我休息一会儿就没事。”她微笑著说,又恢复往常的温柔可人。

  “这样我就放心了。”他完全相信她的说词。“不过,我今天还是陪你,比较放心。”

  “你不需要帮单于做什么事吗?”此刻她好想一个人独处,她有一肚子的苦闷正待宣泄啊!

  “最近四周邻国皆安定,父王也没派什么事让我做,也许是我们新婚,想让我们轻松一下。”

  莲香暗自嘀咕居然赶不走他,看来她得训练自己的忍耐功夫了。

  “那请你自便,我想睡一下。”暂时只有这个方法可以避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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