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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她,他仍记得她听到他疑问后的淡淡笑容,“我会煮方便面。”她的推论似乎理所当然——至少在她口中如此,“我想,煮饭应该也是一样的……”她沉吟了一下,低头看了看锅中黑糊糊的糊状物后,久久,“吧……”第一次,她吐出了一个疑问词,以迷惑不解的语气。

  直到现在想起她那时无辜的平静眼神,他仍忍俊不禁。

  对韩谦看着她无故勾起的笑意不明所以,她径自越过杵在门边的他走向了餐桌,“白粥。”她回答了他的疑问,同时打开了锅盖。

  他也走到了桌边,丝质的衬衫闲散地着在身上,仅随意地扣了两颗扣子,“白粥……”氤氲的热气在她打开锅盖的瞬间弥漫了开来,他低头看了看锅中又一次胶着成一坨的不名物,沉默了,“今天是什么?”他又一次问。

  她默默摆上了碗筷,也再一次回答:“白粥。”

  “你确定?”虽然颜色比昨天有所进步,但他仍不认为粥等同于白色的锅巴。

  “我想我很确定,韩先生。”她竟认真地肯定,带着冷冷浅浅的笑意——在这样的场景中显得异常诡异,“你要吗,韩先生?”她为自己盛上一碗,随即抬眼问。吃与不吃,她从来都不勉强。

  “你说呢?”而他的答案却九天如一日。

  于是她同样为他盛上了一碗。他接过碗,迟迟没有动口,一下一下搅拌着凝结成一团的白色物体,韩谦很本能地想到了房中收藏完好的胃药。

  她一向都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人,“韩先生,你不用担心。”她轻轻地笑着开了口,然后又似乎稍稍犹豫了一下,“今天应该不会再像昨天那样胃疼了。”她的声音清澈如泉水,“我今天有把胃药拌进去。”

  所以今天的粥才会由以往的黑色进步为白色……韩谦一怔,随即逸出了一连串放肆的笑声,“你很有幽默感。”那些认为她严谨冷淡的人都瞎了眼,包括他,也包括她自己。

  习惯了他时常莫名的笑声,她对他突如其来的结论未发一言,冰冷唇边的微笑亲切而面具化——是不理解,也是不以为然。她提起筷子在动手之前本能性地看向了对面的他——津津有味的他,从容优雅得仿佛在享受人间美味。停顿了片刻,她终于尝试了第一口,素来波澜不惊的面容不禁蹙了眉,连唇角的笑意也不禁隐了去。她又看向了他。

  他仍是泰然自若的,“你做的东西真是连猪狗都不会放在眼里啊!”他的毒舌倒不泰然,“你确定这是人做的?水放得太少,米没煮熟还有胃药的苦味。”说话间他又吞下了一块“锅巴”,“你难道不知道这世上有样东西叫食谱的吗?”他半讽刺半认真地问——她的话,或许真有可能。

  她无从反驳,只有闷闷地摇了摇头,“我有照着食谱做。”清冷的语调难得的迷惑。

  他看向她,勾起了醉人的笑,“有些人是生来就缺少某方面神经的,你何必勉强?”照着食谱仍能把白粥做成锅巴的女人根本就不该来毒害众生,“我一直很好奇,”他放下了筷子,墨色的瞳眸望进了她的眼,带着探究的意味,“究竟是什么使你忽然想成为料理高手?”他从没对她的厨艺抱过期待,她应该也没有,否则便不会在今天才从头摸索起,“放弃吧,你不适合。”他对胃药可从来都不偏好。

  澄净的瞳迎上了他的墨黑,依然看不出她内心的情绪,但她仍是回避过了他的眼神,“我想学。”她用沉淀过后的平静道。

  “即使始终失败?”他尖刻地追问,执意要个答案。

  “我想学。”她望进了他的,坚定地重复,“你说过会改变我,韩先生。”她甚至开始了反击,“你可以不吃的。”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又是一个不容探究的软穴吗?“我不是要改变你,沈小姐。”他站起了身,带着俯视的优越冷冷纠正,“我是要毁了你。”毁了她该死的从容。

  她抬起眼,没有说话,始终。

  而他看到了她的肯定,“我该去公司了,晚上才会回来。”早上的聊天时间该结束了,他一直是以工作为重心的人。

  两人共同生活顺利的一大原因便是工作——他们都是忙碌的人。为了工作,他们在家中待的时间实在少得可怜。没有接触,自然不会有矛盾。

  等他穿戴整齐准备出门时,她已经整理好了餐桌——就像以往的八天一样。他绕过餐厅直接向门口而去,却在接触到她认真的身影时临时改了主意。

  “韩先生?”她注意到了他,“要我说路上小心吗?”她问得很认真,没一点讽刺的味道,只是很认真地问——仿佛只要他说,她就会做——应该也是吧,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拒绝过他什么。

  他没有说话,抬起了手。在她尚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他已经揽过了她,一低首他覆上了她的唇,辗转吸吮,肆意而且狂烈。

  他想,他喜欢吻她的感觉。

  “今天晚上我带你去个地方。”最后他只是说。

  该开始了,毁了她!

  早上明明还阳光灿烂的天气,晚上却飘起了毛毛细雨。雨是轻薄的,风一吹便改了方向。原本不会令人在意的雨丝仍是因为过于绵密而引来了路人的躲避。韩谦独自在车内看着宽敞路面上匆匆避雨的行人,双手小心地掌握着方向盘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对。”他一心两用地讲着电话,“我知道你老婆有的……没什么,只是有用……好了……好的,麻烦你了……帮我谢谢月儿……好。”

  寥寥几句后他挂断了电话,心思回到了今晚将会上演的节目上。

  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一个开始,折磨她的开始。从一开始,他就决定将她困在身边慢慢地摧毁她,第一步他已经做到了,而现在才是重点的开始。不可否认,他对她充满了好奇,好奇这样的女人究竟怎样才会像那晚一样彻底地崩溃。那一夜的眼泪,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为之震撼的真实。虽然至今依然不明白那种震撼的来源,但他想或许那是因为她平时掩饰得太过虚伪吧!不过,这些终究是不重要的,因为他有足够的时间来慢慢研究——首先要做的,只是让她再度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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