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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也没想过你哥可能——你哥是模范生耶!”

  “模范个头啦!事情可不能只看表面,学历也不是切。”亚亭很不以为然。

  “那你又为什麽会认为是你哥呢?”

  “他晚上突然跑回家,破天荒头遭不是为了跟我妈拿生活费,倒像是回来打探消息的,他对林达芬的事异常敏感,令人无法不起疑心。”亚亭愈说愈起疑窦,但这终究是捕风捉影,谁也无法证明。况且,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哥哥有什麽坏事发生。

  “听我哥亲口否认不是他惹的祸,总算令人松了口气。他这人虽不近人情,可从来也不曾说谎,而且是诚实得过了头。”爱萍看到亚亭黯然的表情,连忙住了口。

  “如果真是我哥,我得赶快回去想办法。”亚亭力图振作,她站起身回家去。

  “亚凡,你想会不会是大哥?如果真的是他,我们该怎麽办?”亚亭在房里举棋不定,她把她的推论告诉了小妹。虽然她年长亚凡两岁,可是她急躁又直来直往的个性,常常容易坏事;反之,亚凡的思虑深远,总可以如愿地掌控事情的发展。

  “如果我们直接跑去告诉妈,铁定会挨顿骂,况且这都只是我们的臆测。”亚凡皱起眉头深思,然后下定决心似的说,“我们就当作什麽事也没发生。”

  “那林达芬怎麽办?”亚亭不敢置信地瞪著亚凡。

  “什么怎麽办?那是她家的事,自然有她家人看著办。”亚凡淡然地说。“如果真的是大哥,难道他不该起承担?难道女人自己会怀孕啊!”亚亭义愤填膺道。

  “依林妈妈做事的风格,恐怕也轮不到我们家来操心。”亚凡还是副处变不惊的模样。

  “可是,我想林达芬这时候定很需要安慰和支持,尤其是她的——恩——”亚亭不知道要怎麽称呼那个男人。“总之,未婚怀孕、堕胎,这对个女孩子来说是莫大的伤害,她定需要某种程度的感情慰藉,而不只是来自家庭或社会的道德批判。”

  “林妈妈自从发现她怀孕后,就把她锁在屋裹,不准她出门,也不允许她接电话,别人也无可奈何。反正,林妈妈会帮她处理善后,她不是要去美国了吗?我们就不要多管闲事了。”亚凡开始显现不耐了。

  “这不是多管闲事,这分明是——亚亭急得快跳脚。

  “怎么,你好做女侠的毛病直没改?你若不怕挨骂,那就去说啊,不要说我没有警告你。”亚凡略微大声地斥责道,接着她把头蒙在被子里,不再理会亚亭。

  亚亭被亚凡语气里的焦躁和敌意吓了跳。自从她去念了大学后,她和亚凡的感情似乎起了微妙的变化。亚凡不再和她谈心事,她隐约可以感觉得到亚凡的沮丧和冷漠。

  也许她还不习惯我的离家吧!亚亭心里想。

  午后和煦的春阳,淡淡地在灰砌的石墙洒著抹橘光,巷子里静得只听到微风吹落几许叶片的声音。

  亚亭难捺初恋情感的澎湃,她的心里又甜又苦,只要知道他在附近,她便无注按捺心中的骚动,她和小时候样,总为了多看他几眼,而老往隔壁张家跑。

  亚亭发现张家的前门微阖但没有上锁,她轻喊了两声爱萍的名字就迳自走进去。

  没瞧见张妈妈和其他人,亚亭心里纳闷著。在经过张书逸的房门时,她微微听到了女人娇媚的声音从里边传来。她知道自己不该这麽无礼莽撞,但她实在抑止不了心底那股沉甸甸的闷气。

  她轻手蹑足,连自己微微的呼吸声都使她有点儿心虚;她转身想走,却又按捺不住心中的阴影,她悄悄地扭开门把——

  心却霎时跌落谷底!

  眼前煽情的景幕,让她惊得时岔了气,她方面挣扎地哽咽,方面拚命地想吸进氧气,她步也无法动弹。

  她的闯入惊动了房里的人。

  张书逸从女人的胸前抬起头来,满脸的迷蒙情欲还来不及褪去。

  亚亭的泪水立刻涌了上来,她嘴巴哆哆嗦嗦吐不出半句话。

  “亚亭,什麽时候来的?我去——”张妈妈亲切的话语在她背后响起。

  “我——我——”语带破碎地,亚亭转身奔逃而去。

  “怎麽了?”张妈妈惊讶於她的悲伤。

  亚亭直跑,直往河堤跑去,泪水像洪水般在她稚嫩的脸上淌开。

  他是个大傻瓜!大坏蛋!她在心裹不停地咒骂著。

  他不会耐心地等我长大他根本就是另个世界的人!她终於伤心地体悟到这个事实。

  她的脑袋乱哄哄的,不断地重现那伤她最深的景象。

  她心碎了!

  情欲对她这么个稚气未脱、天真如皎月的纯情少女来说,果真是太难以接受。那栀子花香般纯美的初恋,无可避免地蒙上了阴影——

  听说林达芬去了美国,没有人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到底她怀的是谁的孩子,没有人出面承认,而街坊邻人总有自己的答案,对于别人的隐私与家事,他们可充满了无聊的、极度的兴趣。

  而亚立也快从T大毕业了,大家争相预期他的飞黄腾达。

  亚亭黯然地回到了南台湾,重新回到大学生活的洗礼。

  至于张书逸,他依旧讥诮乖张。二十四岁的男人没有份正常的职业与头衔,成天身上挂了个相机到处闲逛,结交些作风前卫的奇怪份子。

  他也许继续沉沦在奔放的感官追求中,他也许纵情在反社会体制的野性探索里。他像匹脱了缰的野马,急欲摆脱社会道德与世俗阶级的枷锁。

  他的放纵乎是对传统世界的种反抗和颠覆,但外人终究只能看到他的桀骜不驯,但他也依旧不理世人的冷眼。

  谣言总像挥之不去的尘埃,在空气中弥漫、飞舞。

  但因为他们年轻,总还有体验不同生活和历练的机会——

  岁月如梭,时间只顾著往前走,千三百多个日子又过去。有人乘著时间之神的翅膀自由翱翔,有人则卷进世俗的漩涡走进源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履历和步伐。

  亚亭终究是要告别南台湾的奔放与豪气,纵使有著不舍,人终将学会离开。

  人终也会归回,归回到那令人既熟悉又陌生的家园。

  而近乡,却是如此情怯。

  “把车停在门口就可以了。”她指引黄伟成方向。他自愿开车送她回来,因为她有车子的书籍和私人物品要载回家,都是关於她和南台湾的记忆与青春。

  “我总算是来到你家了!”下了车,伟成调侃她,故做夸张地埋怨。“不然我还真要以为自己多麽见不得人呢!你说等你回家后就不能打电话给你,不能登门找你,你全家人都不知道有我这个人。啧啧,我还真像个地下情人咧!”

  “情人?在哪里?”她故意摇头晃脑地装傻,下意识想逃避这种话题。

  “这里这里。”他捧住她的小脸贴向自己,亚亭无可逃避地和他面对面注视著。

  她尴尬地转移目光。“你是好朋友嘛!”她垂下眼睑,嗫嗫嚅嚅地说。

  “这我倒也承认,但是还有呢?”他语气里有著坚持。

  “也是我的好情人和——好挑夫。”她故意装傻取笑道。

  “你真是讨打!”伟成在她的小脑袋上轻K,然后爱怜地摸摸她清丽的小脸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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