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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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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霁延没有迟疑,褪下护腕,取过流宿递上来的匕首,刀落肉绽,挖出那由厚蜡封裹的丹药,放到阁主手边的一方绣帕上。 流宿立刻上前包扎。 屠霁延任由他动作,忽然问了句:“阁主闺名‘姽’吗?” 阁主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流宿手上一颤,下了狠劲的挤压他的伤处。 屠霁延像是没有痛觉,满不在乎的重复问了一次。 这次阁主笑了,“屠霁延,你心里可有翡青?” 他肃容,“在心尖儿上,珍而重之。” “翡青曾以侍妾身分嫁人,夫家待她极苛,九死一生才让人救起,再也禁不起第二次情伤,你可明白了?” “从今而后,她都是屠某心尖儿上唯一的女人。” “希望你不忘此心。” “屠某欲迎翡青出阁,还请阁主应允。” 阁主又笑了,这次笑容里带点薄薄的温度,“她若点头,你便带她到天涯海角吧!屠霁延,我有好女,从此要托付予你了。” 屠霁延深深的低下头。 丹药由流宿披星戴月的送去。 天明不久,三千阁里有叶笛的声音,带著断断续续的破碎。 夏日风疾,将这叶笛的声音携得远了,穿过绵延屋舍,越过千丈宫墙,在紧闭的门窗外打转,而有那么一道昔日的旧色裂痕在没有补起的窗纸上,于是笛声窜了进去,奔得这样疾快,扑进了垂纱层层的床褥。 明黄的被子里,发著高热的男人昏昏沉沉,才喝下送来的丹药睡下的,却辗转反覆,极浅的睡眠里,梦境很深,像是要将他拖进深渊。 而笛声扑了过去,将他奋力的拉扯出来。 男人陡然睁开眼睛,一身的汗湿,脸色却极其苍白,透著狰狞的病气。 他的呼吸凌乱而破碎,他的视线模糊,力气疲软,干燥的唇舌感觉不出什么味道,唯有双耳有听觉,清晰的听见了叶笛的声音。 像清澈的溪流,有落花,有嫩叶,有鸟鸣,还有一双男女,额抵著额,十指交握,轻笑低语。 他用力的呼吸,每一次的吐息,喉咙和鼻腔都疼痛得像是要干裂,也许死亡逼近的时候,也会这样让他满口苦涩吧! 但是叶笛的声音这样近,仿佛伸出手,就能握住那递过来的柔荑。 他不想放弃,想要握住。 于是他奋力的呼吸,让自己发出沙哑的声音,而重重帷帐蓦然被掀开了,许多奔跑的步伐声在他的寝宫中响起,把脉的,喂水的,擦汗的,焦急问候的……他却觉得他的寝宫无比空旷。 慢慢的清晰的视野里,没有那个他想见的人。 心口忽然剧烈的疼痛,他想蜷起身子,想要按住胸口,掏出心脉,要责问,何以如此剧痛? 他想见的那个人,再也见不到了啊! 悬在壁上的那一幅百鸟朝凤的织品……绝情的书信,决裂的指骨,他拥有的,只剩这样的东西了吗? 他茫然的睁著眼,周遭多少人来来去去…… 那叶笛声,无比的清晰。 她还是来了吧……千险万阻,也从来没有令她却步,她奔赴而来,来挽救他,将他从死亡的剧毒深渊里拖扯出来。 藉著笛声,她来了。 男人慢慢的闭上眼睛,露出若有似无的冰凉一笑。 “都下去。” “可是陛下……” “朕说,”即使病中,他杀伐的威严依然不减,“都下去。” “是。” 步伐声如潮水般,迅速退去。 男人倾听著叶笛声,又渐渐的睡去。 竹翡青微带倦意的俯卧在屠霁延的胸前,一指反覆勾划著他腕上包扎妥贴的伤处,两人赤裸的身躯紧密交缠,一手相互挽著对方,四条腿都交叠著,她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睡一下?”他抚过她的长发,低声询问。 她闭上眼睛,“你这些日子做了些什么?” “把温家彻底拆了。” “是害流宿中毒的那个?”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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