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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罗老爷痛心于女儿的不堪,恨得一反宠溺女儿的常态,竟然让人将她软禁在房内,不许她出门,更不许罗永晋探视。

  喜儿则让罗老爷命人痛打一顿,几乎死过去了,才像是扔拉圾一样的,随意弃在柴房内,也不让人敷药,像是要就这么由着好死去。

  若不是罗薇薇发话了,要喜儿进去房里陪伴,喜儿真的会就这样死了。但她毕竟是嫡小姐的侍女,嫡小姐又发话了,于是下人们还是将喜儿的伤包了包,才把她放进小姐房中。

  但这一放,竟然出了事。

  一开始是心里有恨的罗薇薇打骂着喜儿出气,不停的责问喜儿怎么会晕过去,是不是喜儿把药弄错了,才害得她失身的?又不停的拿东西砸着喜儿,凶狠得像是要生生弄死她。

  喜儿哭着要嫡小姐饶命,又看她实在停不下手,于是哭求罗薇薇允诺照顾她一家老小,她来世做牛做马来回报。

  罗薇薇恨极,回了一句,喜儿早该死了,等喜儿死了,她就让罗老爷去把喜儿一家老小买来,再一个一个弄死了,送到地府去陪喜儿。

  她这话只是说说而已,先别提罗薇薇有没有这么狠毒,但这样麻烦的事,她是懒得做的,只是听着喜儿哭声,让她很烦,她只是要出气,喜儿只要像平常一样闭嘴让她打骂就好,哭什么呢?吵死了。

  所以她随口便说了这么一句话。

  但罗薇薇却没想过,已经被身体的伤痛逼得恍惚的喜儿,会被她这么一句话给逼得崩溃了,喜儿呆呆的让她又打骂几下,忽然撑起了伤痕累累的身体,手里抓着地上尖利的瓮怀碎片,向她扑来。

  罗薇薇愣住了。她没有尖叫。

  等她意识过来,她一手一脚已经让碎片割伤,然后她被喜儿用枕头闷住了脸面,于是她的哀号便传不出去,她拼命挣扎,但喜儿那瘦小身子整个压在她胸腹,让她动弹不得。

  若不是后来每天都要来上一趟,与她隔着门说些话,试着哄她面对现实的罗永晋听见房里声响,叫来下人破门而入,罗薇薇真的会被喜儿弄死了。

  她逃出生天,花容失色。

  在她眼前被拖下去的喜儿,已经疯了。

  罗薇薇很错愕。这侍女,怯懦蠢笨的小女孩,就这么疯了?

  她……她把喜儿,逼疯了吗?

  喜儿疯了,还要杀她这个小姐……她又看看紧抱着自己的罗永晋,她几乎已经认不出来这个年轻男子是谁,但她知道,她还记得,就是这个人,占了她的身子,夺走她的清白。

  她还要嫁给古家二少的,怎么可以这么不堪?

  全都是这个男人的错!她想。都是这个男人,都是他,他把自己怕幸福都毁了!他怎么可以碰自己呢?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罗薇薇披头散发,那一手尖利指甲,疯狂地往罗永晋脸上抓挠而去。

  又是一阵混乱。

  ……后来,市井间便传着,罗家嫡小姐失了清白,又逼疯侍女,后来更残了一手一脚,不仅如此,她还抓烂了罗家义少爷一张脸,跟着自己便疯了。

  罗老爷痛心不已,短短时间便迅速苍老。

  反而是那罗家义少爷,不顾嫡小姐已经疯狂,执意娶了她为妻。但他那张被嫡小姐弄烂的脸面,却是好不了了。

  秋舞吟听了这样传闻,却不知道该有什么想法。

  她现在已经知道了,那日在红花酒肆,春亦寻的失踪,与罗家嫡小姐脱了不干系。但是,在还找不到春亦寻下落的时候,便听见了罗府内的一串惨烈之事,她很茫然——

  即使要说是恶有恶报,但这样的下场也实在太狠。

  她心里惶恐,又忧烦着下落不明的春亦寻,她就想着要见二少爷,而一旦想念起来,便止不住。

  在阁里坐立不安,秋舞吟悄悄带上悦悦,出了阁去。

  她来到古府后门,等了一会儿,她听见门内有匆匆奔来的脚步声,她认得出来,那是二少爷在奔跑。她心里一阵暖,想笑又想哭。

  门开了,探出身来的,果然是二少爷。

  秋舞吟露出了笑脸,却见到她的二少爷先是勾着唇要笑,跟着那笑意便僵在唇边,接着成了惊恐色。

  “不要!”

  她听见二少爷的嘶吼声。

  转过头,冰冷寒光贴着她皮肉挥下。

  秋舞吟只来得及将古和齐推回门内,保住他的安全,跟着她肩上一痛,血便喷了出来,披头盖脸的。

  她看见罗薇薇张大着嘴,襟上满是口水,在胡乱嚷嚷,一手握着锐利的瓷器碎片,拖着不良于行的一脚,满面疯狂的痴笑模样。

  当真如同市井传言,嫡小姐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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