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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之后,就如同他们约定的那样,方少行每个月的同一个日子,都排开其他的事情,一大早就到茶楼外等门。茶楼一开门,他就登楼,坐到第一次和月映喝茶的位子上,等着月映来相见。

  中午过后,月映就会出现在楼梯口,有时候手里还提着些甜牙的零食,或者一两本难得的珍本,总是令方少行又惊又喜。

  一旦夕色沉下,那三名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就会奔上楼来,赶着月映离开。

  方少行观察了几次,注意到月映是坐着轿子离开的,而那三个侍女打扮的女娃娃竟也同坐一轿,而不是在轿外伺候。

  为此,他有小小的询问一下。

  “月映,那三个小姑娘是你的伺候婢女?”

  “是啊。”月映大方回答。

  那么待得她们及笄,会一同收入房中成为侍妾吗?

  方少行犹豫着没有问出口的事,被月映观察着,似笑非笑的瞥来一眼。

  见他没有主动提起,方少行也迟迟没有问。

  这样一月一会的约定,持续了一年。

  他们就这么见了十二次的面。

  在这段期间,方少行增加了教授学问的工作,甚至在离家不远的一间空屋里准备了桌椅,免费教导穷苦孩子们读书识字。

  渐渐的,“方师傅”的称呼流传开来,这城里城外,方少行走动之处,都有些小摊小贩,甚至路边乞儿恭敬的向他行礼,打声招呼。

  而这与月映的一月一会,也在方少行非常固定,甚至是一成不变的日程之中,被大家所关注。

  许多孩子都晓得那顶从茶楼后头绕出来的大轿子是不能上前胡闹的,因为里面坐着的是方师傅的朋友。

  方少行的生活层面扩展开来,这一年之中,他与月映聊天谈笑的内容,从书本里的见闻扩张出去,渐渐谈及人民日常起居,谈及生活中的柴米油盐,谈及人心淳朴与狡猾之处。

  方少行有回这样兴匆匆的向月映问了——

  “月映晓得‘挖墙角’是什么意思吗?”

  月映眨眨眼。“想偷偷把人屋子弄倒的意思?”

  “错错错。”方少行很得意,他好不容易学来的新名词,可以在月映面前现一下,“是挖人流言、想把对方斗倒的意思。”

  “兄长哪里学来这样的说法?”月映笑了起来。

  “学堂里的孩子教我的。”他骄傲的说。

  月映笑了,倾听着他兴高采烈向她倾诉的日常生恬。

  那一双深潭般的眼睛里澄亮而微荡星芒,方少行总是沉溺在里面,纵使毙命都很值得。如此美色简直如同妖魅,却纯洁无比。

  方少行从来不曾逾越礼教。

  他万分珍惜与月映的约定,这难得而贵重的一月一会是支撑着他度过其他日子的强大希冀与动力。

  方家的两个弟弟曾经远远偷看过方少行在茶楼与月映的相会,然后回家感叹的向父母亲报告说:“如果哪天大哥说要上门提亲也不奇怪啊,他对那个人简直是心醉神迷。就像我爱钱、三弟爱宝一样。要再夸张一点比喻的话,大哥就如同着魔一样啊!”

  方家父母为此,还曾偷偷摸摸溜进茶楼,在仅隔两三张桌子的近处窥探过两人的互动,然后大叹:“这儿子是全副心神都栽下去了。”

  但是,那月映的出身来历,方家二弟派人查了半天也找不出什么线索,方家三弟亲自上阵跟踪,那一顶大轿明明是走在大路上,显眼至极,却总是平平稳稳的抬啊抬的,恍神间仅只一眨眼的工夫就消失踪影,简直如同大白天见着鬼魅一样。

  但方少行每次和月映见完面回来都精神饱满,心情大好,一点也不像被吃干抹净的模样。更何况,哪有鬼魅在正午时分阳气最盛时出来,反而在日落西山,阴气活络之时才消失啊。

  方家人很想知道月映是哪里来的。

  严格来说,方少行也很想知道。

  对于他而言,只要是有关于月映的事,他统统都想知道。

  但月映自从初次见面的交浅言深之后,就再也没有于言谈间略微提及自己私事,或者过多的想法,无论方少行怎么旁敲侧击,甚至直率的表达想要了解月映身家底细,月映不答就是不答。

  他就拿那双星光荡漾的澄亮眼眸含笑望着方少行,让频频碰壁、连连失利的方少行心中苦闷无比,又抗拒不了月映的天真笑靥。

  接过月映递过来的汤包子,方少行叹了一口气。

  “兄长有事烦心?”月映体贴的问。

  他难掩苦闷的点头,“真的很烦恼……”

  “若是月映帮得上忙,兄长不妨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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