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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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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吓了一大跳,那干净而懒洋洋的声音在一瞬间积聚起了她所有的仇恨。 因为她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我姓杜,单名一个仲字,你若是想报仇,尽管来找我。 冰冷而傲慢的言语轰然翻转耳畔,让她整个人都似掉进了冰窟一般的手脚发凉。 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忘记这句话,这个人! “你在磨蹭些什么?”内室的人声音里已明显有了不悦,四月像被火炭烫到一样差点跳起来,脑中纷乱繁复的思绪顿时一扫而空,然后低着头,战战兢兢地步入内室。 “过来——” 她恨的人却向她招手,像唤小狗一般,这种姿态教她感到屈辱。 在她十七年的生命里,从没有人会用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来对待她,更何况这个破例的人还是她的仇人! 这让她的刺痛感更加深了一倍。 每跨出一步就像迈过一条巨大的鸿沟,尽管满心不甘愿,四月还是逼自己装作顺从地走了过去。 杜仲把手伸给她,“扶我起身。” “呃……是!”一颗心几乎快跳出胸腔,四月惊慌失措地应了一声。粉雪似的小手颤巍巍地伸了过去,肌肤相触的一刹那,还是教她紧张得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 呵,果然还是那张俊美而清冷的脸庞,瞳眸中似乎永远不会带一丝温度的脸庞! 几乎在同时,一股巨大的恐慌感攫住了她。 糟了,他会认出她,并且毫不留情地杀了她的! 孰料事情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杜仲根本没有认出她,更甚者,根本没有在意她这个人的存在,只在握住小手的一刹那,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没干过活?”他一边站起来,一边淡淡地道。 “……是的。” 四月的恐慌感还在继续,此刻又多了一丝羞愧,为他的问话。几番想将手抽回来,却懊恼地发现他握住的力道远比她大。 终于,她如履薄冰的姿态引起了他的注意,“怎么,怕我?” 他的手指忽然抚上她娇嫩的粉颊,轻轻滑动着,语气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慢和逗弄。 他本来就是一个下苟言笑的人。 错愕的水眸睁得大大的,四月吓得屏住了呼吸,却惹出他的一声冷哼。 “脸蛋和手都一样。” 她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更不明白他究竟意欲何为。 杜仲却忽然放开了她,仿佛带着一丝厌烦地挥了挥手,“你把我的床铺整理干净,然后就可以离开这里了。”言讫,他径直步出了内室,还是那一身雪白飘逸的衣衫。 等到四月收拾完毕,刚要跨出门槛的时候,那道清冷的声音忽又响起,“慢着。” 她转过身,却见他在满桌的山珍海味前独独指着那道乌鸡鳗鱼汤,面无表情地道:“你去把跟这道菜相关的所有人都给我叫来——” 嗄? 水眸再一次错愕地睁大。 “是,奴婢知道了。”四月啜啜嚅嚅地回答,逃难似地退了出去。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那张紫檀木八仙桌前面己齐刷刷地站满了人,一个个低垂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出。大伙儿开始逐个按次序坦白所有相关的行径—— 由马屁精小丁先开始,“少爷,这、这只乌鸡是我抓的。” “那么,它的腿瘸了么?身上可有受伤?” 小丁吓得浑身直哆嗦,“没、没、没有,它把翅膀拍得“哗啦啦”响,一飞就飞到了矮墙上,我花了好半天功夫才捉住它。” “嗯。”掌控生杀大权的人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换成专门负责洗肉、切肉的阿忠,“少、少爷,乌鸡的毛是我拔光的,肠子内脏也、也是我清理干净的。” 小葫芦支吾地道:“少、少、少爷,奴婢因为闹肚子,只好请大师傅另外找人替我送菜——” 王大婶低下了头,“是我的错,我出的主意。” “我同意了。”老胖坦承自己的过错。 李大婶看了看大家,“我做了帮凶,我负责把四月姑娘假扮成小葫芦的模样,还带她来送菜。” 四月不作声。 王大婶和李大婶拼命向她使眼色,四月还是沉默不语。 这下完了! 所有参与这项“李代桃僵”计划的人都在心里大吐苦水: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被踢出山庄门。 唯独四月,表情却很平静。 怕到了极限,就会转变成麻木和绝望。 她不是不害怕,只不过忽然想,如果此刻她死了,大仇无法报,大概也是一种天意吧! 天意岂可逆?她一个小小的弱女子,又有什么力量去违逆? 孰料杜仲的表情也很平静,他甚至闭起了眼,仿佛根本不想在意这件事,半晌,才冷冷地道:“继续说。” 老胖缩了缩脖子,只得继续坦白,“鳗鱼是我切成段的,汤也是我炖的。” 小丁插进来,“对,我、我烧的火。” 老胖的圆脸涨得紫红,“我一直盯着他,火候控制得很好,没出过一点差错。” “是吗?”杜仲忽然睁开眼,冷冷地看了看他;“那么是这条海鳗不新鲜的缘故了——” “少爷!”老胖吓得差点下跪,“这条大海鳗是今早三更天的时候,吴老大特地出海去捕来的,送到厨房的时候绝对鲜活!” 他虽然怕死,可该说的事实还是要说出来。 杜仲听他说完,正襟危坐,俊美的脸庞显出一丝疲惫,跟着平静地开口问:“既然乌鸡和鳗鱼都是新鲜完好的,你为什么要在汤里加那么多味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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