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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婚礼那天,锺衡终究是去观礼了。

  他对这种家族式的聚会最是没辙,能不出现就不出现,但是三天前,裴海亲自光降他的狗窝来拉人。于情,这是死党的婚礼;于理,他代表男方唯一的亲属,前后交相攻,他都不能不来。

  尽管如此,他们两人都没有大张扬彼此的关系,只是在敬酒时,淡淡的互相点头微笑,彼此知道对方的心意就好。

  这场婚宴订在社区的交谊厅里举行,场面小巧而温馨,除了亲戚朋友之外,并没有发出太多张帖子。

  照理说,这样精小的场面是很不符合裴海身分的,可是裴海只有孤家寡人一个,性子又狂狷惯了,本来就不拘泥于仪式礼俗;只要心爱的人挽在手里,悬在心上,他也就满意了。于是,他依从行事低调的张家人,并未将婚娶的消息让媒体知晓。

  酒过一巡,锺衡借故向同桌的人告了罪,起身离开了会场。

  临出门前,他最后一瞥,寻找的那个人挽着新娘,进休息室换礼服,准备送客了。

  今天真是忙怀她了!又要帮姊姊张罗大小事,又要客串招待到门口安排客人入座。整个晚上,就见她淡黄色的身影里里外外飞舞,像只忙碌的小工蚁。

  嗳!如果被仙仙知道,他把她比喻为工蚁,她不知会如何跳脚。

  他摇头哂笑,转身走出去。

  一月了。寒风推树木,风里已夹带着毫不容情的霜意。

  他是劳动惯了的人,身子健实硬朗,上身只套了件薄外套,便挡去朔风的刺骨。

  浓云遮蔽了天,间或从缝隙里探出银月盘的脸。几乎整个社区的人都上礼堂吃喜酒去了,莽莽天地间,竟然有几分万径人踪灭的味道。

  他深吸一口冷空气,让心情渐渐沉淀下来。

  “锺大哥。锺大哥!”一声清脆的叫唤追着他身后而来。

  他回眸。呵,是她,小工蚁。

  仙恩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伴娘的礼服太长,好几次裙摆绊住了她的双脚,险象环生。

  待她跑近了,绊到最后一下。啊!还好扑进他怀里,安全上垒。

  “锺大哥,婚宴还没结束,你怎么就走了?”

  “趁现在先走,免得待会儿散场人太多。”他拂开飘落她颊畔的一缕细鬈。“你急呼呼地追我出来,有事吗?”

  仙恩红着脸,从他怀中撑起身。

  其实没事,只是方才一转眼,瞥见他形单影只地走出厅外,远望有一种沧凉的情致,仿佛这一去就不会再回头,她不暇多想,便追了出来。

  “我只是……只是想问你……”她绞尽脑汁地找理由。“想问你,明明说了不来,怎么忽然又来了?”

  “一时无事,就来了。”他扯扯她的小鬈发。“你穿礼服的模样很好看。”

  仙恩消脸又是一红,别扭地拉拉衣摆。“裙子太长了,好几次都差点跌倒,还好姊姊和姊夫扶着我。”

  “裴海看起来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你姊姊嫁给他,会幸福的。”

  仙恩默默瞅着他。

  “那你呢?”她忽然问。

  “我?”他先是不解,倏然又明了了。她还是以为他在暗恋池净。

  锺衡失声笑起来。他摇了摇头,仍然没有解释什么。

  一切太复杂了,不知从何说起,有时,“误会”反而是最好的脱身之道。

  “你不喜欢姊姊了?”不然他摇头是什么意思?

  “你姊姊是个令人钦慕的好女人,也就这样了。我对她并没有进一步的幻想。”他轻描淡写地带过。

  仙恩傻傻笑了起来。“原来你这么看得开。”

  迎上她眼中如梦似幻的神采,他心中一凛。

  都已打定了主意要放手,现在还与她闲扯这些做什么呢?

  他退开了一步,状似不经意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仙仙,你何时要飞到美国去?”

  她一愣。

  “还早,六月底才考完期末考,大概七、八月出发吧。”此刻,月光下,幽径上,世界里只有他和她。她不愿想及分离的事。

  “嗯。”锺衡慢条斯理的点头。“那么,我可能会比你先离开一步。”

  仙恩愕然对上他的眼。“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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