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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我的二哥是。”仿佛他也因此而感染到神奇的医术似的。

  “好,等医师来了,确定你没生病,我再让你下床。”她开始替他削苹果。

  “哼!”他的嗤笑声充满不屑。

  以往谙霓一直觉得病人就是病人,不管他如何坚强,病人永远不可能看起来像皇帝,即使生病的人是皇帝也一样,然而寰宇却设法办到了。他双手盘胸、靠躺在床上,傲慢的表情传达着一个讯息:“因为我认为自己没生病,所以我就是没生病。”

  或许贺家兄弟之中,应该由他出面学医。

  “医师来了。”陈管家进来通报。

  “谢谢。”她起身走出房间,本以为会看见贺家专属的家庭医生上楼,结果提着公事包的人却是贺怀宇。

  陈管家向她眨眨眼睛,狡黠的老狐狸神色令她有了几分了悟。哈哈!贺寰宇,显然生病中的你已经弄得天怒人怨。

  “怎么回事?”怀宇一脸茫然。他才刚从高雄的医疗会议赶回台北,三魂累去了七魄,正准备先回老家大睡一觉再回新店住所时,老管家和小弟妹却用充满期待的眼神迎接他。“我做对了什么?”

  他为何突然之间大受欢迎?

  “寰宇感冒了。”两人异口同声回答。

  “噢!”他明白了。“他让大伙儿的日子很难过,是不是?”知弟莫若兄,臭小子的毛头脾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整人的时间到啦!“交给我!”

  他的精神全数回笼,迅速回房穿戴好全身的披挂:白色医师长袍、听诊器、医疗箱,一副大医师巡房的模样,威风八面地走进寰宇房间。

  “病人在哪里?”

  寰宇正郁闷地咀嚼谙霓硬塞进他嘴里的苹果,猛然回眸,发觉二哥出现在他的房门口,还摆出随时准备动大手术的阵仗,苹果核差点哽在喉咙里。

  “你想干什么?”根据以往的经验,二哥在他最脆弱的时刻出现,通常只会让他变得更加脆弱。“落井下石、替对方的两肋插上刀”是他们兄弟对待彼此的一贯政策。

  “你生病了。”怀宇神气的剑眉揪得紧紧的,眼瞳中透出无尽的关怀——所以才令他更担心。“我替你检查看看。”

  “不必,我两天前就退烧了。”危险!最近的逃生出口在哪里?

  “别胡闹,只有小孩子才怕看医生,你已经是大男生了。”怀宇捏了捏他的脸颊,爱怜横溢的表情令他全身的鸡皮疙瘩冒出头。“来,先量个体温确定有没有发烧。”

  “我哪儿都不烧,你快滚吧!”

  怀宇径自取出一个诡异的体温计,细细的身体配上超大圆球状的底端,不祥的预感立时在他体内泛滥。

  “那——是什么?”他警觉地盯住不明圆柱物体。

  “体温计。”怀宇的神情关切而无辜。

  “测量哪里的体温计?”

  怀宇挑高一边眉毛,不搭腔。

  这种表情即代表着:有问题!即使他极少接触医疗器材,寰宇依然可以肯定,那种体温计绝对是测量肛温的。

  “姓贺的,我郑重警告你,如果你敢把那个东西插进我身上任何一个部位,我保证和你拚命。”他们最好别当他在开玩笑。

  怀宇想了一想,决定暂时屈服。

  “紧张什么?测量哪里的体温不都一样?”转身拿出另一个“正常”的体温计射进他嘴里。

  “是吗?”他开始怀疑有多少无辜的冤魂丧生于怀宇的魔掌里。

  “三十九度半。”一分钟后,大医师抽出体温计宣布。

  怎么可能?

  “让我看看。”烧到三十九度半,他早昏睡不醒了。

  “喏!”体温计从他眼前晃过去,他连水银的颜色都来不及看清楚,它又被丢回医疗箱里。“按照你的病情来判断,起码得打上一针。”

  “你疯了。”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或许吧!”怀宇回头,窸窸窣窣地摸索起来。“记得克制自己一点,大男人打针的时候又哭又叫的,会严重损害形象。谙霓?”

  “来了。什么事?”她和陈管家站在走廊上竖直了耳朵偷听,不期然间听见自己的名字,连忙跑近贺二哥身旁助阵。

  “我要打针了,替我按住他。”怀宇庄严肃穆地吩咐。

  “喂,你们别乱来!”分明侮辱他!他何曾在打针的时候哭叫过?

  “好好好,不压住你也行,只要你忍得住。”怀宇和颜悦色地安慰他,然后拿出针筒……

  一根直径两公分宽的超大型针筒!

  寰宇开始大叫!

  他的脸色足以吓坏小孩。

  陈管家和她偷偷交换一个视线,两人面对他的铁皮脸都是敢笑不敢言。她心头明白,寰宇的怒气中其实包含了恼羞成怒的成分,毕竟他在她面前叫得惊天动地的,颜面尽失。

  还是贺二哥厉害,药到病除!中午才打了一针,下午他已经可以下床活动——尽管那一针的内容物和必要性令人怀疑。

  “是谁把我二哥叫来的?”秋后算帐的时机正式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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