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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强强被火触到一般,飞快别开脸,遮住浅浅的青痕。“撞到了……不会痛。”

  “我看看。”他下场干预。

  强强显然比较崇拜他,一见到偶像出马,怯涩的小脸流转几圈红晕,并没有躲避他的探看。

  “你在哪里撞出这块淤血的?”淤青印在强强的颧骨上,看似碰击到某种硬物。

  强强畏缩的摇头,食指啃咬得更厉害。

  “在很黑很暗、四周看不清楚的地方,对不对?”他固执地追问。

  小男生回开视线,点头。

  “撞到椅子或桌角对不对?”

  小脑袋停顿半刻,轻轻又点了几下。

  “苏格拉底还好心地帮你舔一舔,对不对?”

  红潮泛滥得更离谱,这会儿他连头也不用点了。

  维箴眼中漾着惊异随即被了然所取代。其实她早就猜到了,方才主动对他提起昨夜的异事,只是为了证实而已。

  “强强,你为什么三更半夜跑到阿姨家的地下室?”她柔声轻问。

  小家伙用力摇头,不回答。

  “强强,你乖乖告诉阿姨,阿姨不会生气的。”她轻抚小男生的脸颊。

  强强抿紧嘴角,有如打定了主意绝不招认。

  维箴按住他肩膀。“你要相信阿姨——啊!”

  强强忽然使劲推开她,力道之猛险险害她蹲低的姿势失去平衡。范孤鸿及时伸手稳住她,同样为小家伙激烈的反应感到意外。

  一丝悔意和歉疚从弱小的脸庞飞掠过去。强强的身形顿住,小嘴巴蠕动一下,似乎想道歉或说些什么,突然涌上来的泪水却洗掉他发言的勇气。

  小小身躯霍地拔腿,远远跑离他们。

  强强好像不太对劲。她怔怔思索着,终究还是参询他,“究竟怎么回事?我总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很重要的事,而我却无法掌握。”

  “你问我?”范孤鸿白她一眼,不太爽快的直起腰。“怕是问错人了,我刚才还被人家臭骂成‘没心没肺’。”

  “小器。”她嘀咕着。

  “还骂我,你自己好到哪儿去?”他心有未甘的追讨公道,准备一雪适才被枉陷的奇耻大辱。

  “你说什么?”她防卫性的回看他。

  “我说,你自己还不是半斤八两。”他也有一肚子抱怨,急待抒发。“遇到敏感的问题就静静不吭声,屁也不敢放一个。”

  “你——”维箴差点被他的粗鲁话气死。

  “难道我说错了吗?”他挑衅的回问。“好,现在换我问你,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对其他人的投入程度?你为什么希望我对现在的环境培养出认同感?你,高维箴,为什么希望,我,范孤鸿,对你身边的人事物产生感情?你没说出口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

  “我……我……”乍生的赧红犹如火云洗月露,扑满她整头整脸。“我……我不跟你说了。”

  维箴扬起高傲的秀鼻,效法千百年来女性的优势退场。

  只要把囤积良久的心头话畅吐出来就好,至于斗嘴争意气的结果谁输谁赢,并不重要。

  她是个大女生,输得起一、两次。

  希罕!

  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浪荡江湖十余载,上门的访客是好心善意或是存心踢馆,范孤鸿多少摸得出九成八。此刻耸在门口听两尊巨像,他不敢保证一定有踢馆之心,然而人家倒是明白流露出对他持保留态度。

  关于男人的第一件事——其实他们体内仍然根植着浓厚的动物性,若发现自己的领域遭来路不明的同类侵入,那么抓摸到死也要挖清对方的来意,这无关乎幼稚或成熟与否,纯粹是雄性本能的展现。只要感受到领域有被窃占的危险,说什么也容不得外来者栖息下去。现下,人家就是来探他的底了。

  “您好。”其中一个他并未见过的男人颔首为礼。“我们和叶夫人约好了今晚前来用餐。”

  “老纪,他是个杂役嘛!当然知道我们会来访。别忘了我们今晚的菜肴就是他负责打点的。”彭槐安干脆俐落的挑明。

  关于男人的第二件事——他们与女人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举凡女人遇见或听说另一个美女,非得亲眼会会、评比一番才能满足好奇心;而男人也是一样。

  他见过彭槐安,也明白这家伙相当排斥他的存在。同为男性,他可以理解对方的防戒心。不过凭彭槐安的架式实在不需要担心太多,相信任何男人都不会轻易向一九0公分高的大块头寻寡,更甭提夺其所爱了。

  至于纪汉扬,从外表来看,人们会误以为他比彭槐安更和蔼可亲;彬彬有礼的仪表看起来既文明又有教养,让人如沐春风,但嘴角和眉心的严厉细纹泄漏出他严苛无情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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