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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她勉强挥开迷雾,撑开沉重的眼睑。

  “啊……”针椎般的刺痛攻击她的脑子。好难受!彷佛沉睡千年之后全身失去灵敏度的感觉。一阵恶心感上冲到她的唇边,宁馨使劲按捺下去。

  瞧清了两人身处的情境后,她悚然一惊。她们被关在地牢里!怎么可能?韩伟格再如何恼怒,也不至于开这款无聊的玩笑。

  然后,她延伸了第二个惶惑的椎想。那个绑她们回来的亚维斯塔准将一直否认他替任何人做事,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执意孤行的猜测,认定了韩伟格与她们被囚脱不了干系。倘若亚维斯塔坚称的是事实呢?

  天!在阿拉伯被拐的事件再度重演了,而这一回,她甚至不是仅落在一个妓院老板的手中这么简单而已。

  “小姐,情况好橡不太对劲……我们会不会被杀死?”青梅年纪虽小,也猜想得出她们处境艰困。

  宁馨显然吸入较多乙醚,一时无法恢复清明。

  “我不知道。”她疲软得无法安抚小女生。

  接续牢房与外界的阶梯口,闪现一个肥硕的壮躯。

  “喂!”狱卒打开铁牢,用腔音浓重的英语向她吆喝。“你出来,准将想见你。”

  “叫他自己过来。”宁馨冷笑着回覆,并未遵从他的命令。

  想当初,尊贵如同韩伟格都得吃她排头,更何况现在一个区区的小准将。

  狱卒倒真被她森然难挫的锐气弄愣住。徙没见过阶下囚还端这么大派头的!

  “你给我过来!”胖家伙的男性权威受到侮辱,突然伸出粗鲁的大手一把扯起委顿嬴弱的女子。

  “别碰我。”宁馨和他的体型相比,简直像小鸡与老鹰的对立。

  盛余的药性依然在她体内肆虐。宁馨浑身无力,一开始只能象微性的抵抗几下,接下来只好任由狱卒像提着面粉袋似地拎起她。

  天色已然全黑,因此她的视觉迅速适应了地牢与外界的光差。从中天的月亮位置判断,现在应该超过午夜十二点,至于确切的时间,她的腕表已经被窃扒走了,只能平空猜想。

  白金手依然留在原处,提醒她韩伟格的存在。

  宁馨苦笑。可能是扣的设计太独特,那双士卒暂时解不开,才得已幸存下来。当然,也可能是手本身即象征着韩伟格的威权,尽管亚维斯塔斗胆擒拿了她,依然不敢撄犯韩大人的锋芒。

  亚维斯塔的总部就像典型的军营,灰色的水泥墙间或漆上述彩图案,建筑物大都只有单楼或双层。纵向的发展虽然低矮,横向的占地却广达上千坪。

  两人穿梭在连接乎房的廊门,来到营区中央一间房室的门外。

  里侧突然爆开激烈异常的争吵声。胖狱卒停下脚步,一时不敢打扰正在吵骂的大头头。宁馨索性也乘机听几句壁脚。

  “我早该阻止你做出愚蠢的行径。韩伟格不是这么好惹的!”一声她没听过的男音叫嚣起来,操持着标准的英国腔。

  “像你这样畏首畏尾,一辈子也成不了大事。”亚维斯塔急吼吼的应予更显得脚。

  “你懂什么。”英国腔男子流露出明显的忧患意识。“几个月前整个色克加族被人挑灭了,三千六百七十四人没留一个活口,世界各国都知道是韩伟格干下来的‘壮举’,可是连一向好管闲事的美国政府也没敢出头过问一声。你怎会以为和这种男人作对是明智之举?”

  宁馨陡然呆住了。色克加正是加害施教授的游牧民族。韩伟格找人挑了他们?她不自觉地颤起细细的哆嗦,说不出是惊恐、感激,还是畏怯。

  “我已经掌控了他最心爱的女人,他不敢不听话。”亚维斯塔火爆地反吼。

  “放屁!”英国腔男人真的火了。“韩伟格是那种为了女人而屈膝的男人吗?如果他当

  真这么疼爱你抓回来的女子,为何会传话给你,叫你杀了她无妨?”

  宁馨霎时从浑身高热跌回极度的冰寒。他……要人杀了她……无妨?

  杀了她,也无所谓。好!好个韩伟格!她苦涩地笑了笑,胸腔蓦地感觉空空洞洞的,一颗心失去了着落。

  “他只是在装腔作势。”亚维斯搭极力坚持,话声不自觉地透露了狼狈和不确定性。

  “他既然肯为了这个台湾女人尽诛色克加族,对她必定存有与众不同的情意,我就不信他能像自己嘴上嚷嚷的那样满不在乎。”

  你错了!宁馨在心里回答准将的疑虑。谁会锺爱一只宠物到甘愿屈折尊严?他是真的无所谓!

  “装腔作势的人是你。”英国腔男人的反嘲毫不顾情面。“韩伟格就是要你产生迷惘,让你捉摸不定他的心意,两相徨,既无法肯定手中的护身符仍然有效,也不敢擅自杀了她。他把你摸得一清二楚,而你对他却一无所知,这场较劲,打从一开始你就居于劣势。”

  “住口!”亚维斯塔被分析得老羞成忽。“如果你怕了,回去求韩伟格赏饭吃好了……唔……”

  有异变!宁馨敏感地捕捉住暗夜的脉动。

  她来不及出声,胖狱卒原本紧紧箝住她的手臂突然放松了。下一秒钟,大而无当的肉躯轰隆垮倒成烂泥。

  宁馨体内的乙醚余威未褪,陡然失去支持力,双脚一软,摇摇欲坠地摔向石砖地面。

  结实的臂膀盛接住她的颓势。

  “你受伤了?”那样低沉而沙哑的语声,那样压抑又熟悉的语气。即使经月未曾听闻,骤然相逢,却恍如是昨日的记忆,不曾别离止歇。

  “该死!回答我,你受伤了?”这个男人!稍稍不顺他的意,暴君似的本质立刻坦现出来。

  她只是摇头,不敢抬眼看他,更生怕一说话,泪水会顺着激昂的情绪崩溃成灾。

  “看着我。”嚣横的手拾抬高她下颚。

  韩伟格穿着浓黑的夜行劲装,深刻英挺的五官勾划成思意。他的眉心蹙拢如打不开的结,其余部分没有显着表情。只有那双眼一再滑游过她的仪容形态,搜寻着她有无被苛待的痕迹。只有那双眼透露出焦切,和几乎深不可见的安心、释然。

  珠泪突然大显大颗地滑落。韩伟格难得的被她吓了一跳。

  “放开!”她哽咽着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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