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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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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到彷彿他的灵魂被拈回了医院,飘浮在妈妈的病房上空。 就在谢翔中的脸色愈益铁青之时,一群身着黑衣的演员已经走到了舞台上,开始对着彼此咆哮了起来。 “你不要把事情都推到我头上,她是你妈--”中年男人大吼着。 “要不是你把外头的那个女人带进门,妈会变成这样吗?”年轻男人大叫道。 “进你们家很快活吗?我做牛做马、帮她把屎把尿的,你们一个丈夫、一个儿子,有哪一个做得比我多?”中年女人歇斯底里地抓着头发哭闹着。 演员们的黑色衣服在白色背景间被刻意地强调出来。于是,他们的面目五官、他们的爱恨情仇遂更加清晰了起来。 谢翔中抿紧唇,心里的不舒服感持续地累积着。 这个修泽岚根本是把他妈妈的故事照本宣科地搬上了舞台,而且她还美化了爸爸和“三妈”的个性。 一定是谢翔华告诉她这样的“虚构”情节! 谢翔中脸颊僵硬,极力地控制着情绪,深邃的五官看起来竟像是张精巧的面具一般。 此时,舞台上的中年男人爆出一声尖叫,年轻男人开始洩忿地捶打着自己,中年女人则大哭了起来,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片狂乱的情绪之中…… 在演员的一片混乱之中,一股白烟从病床下冒了出来。 白衣女人走下病床,其他演员的对白开始转变成无声的咆哮。 白衣女人用一种漫游般的舞蹈动作游移在其他三名演员之间,灵巧地像一阵悲伤的风。她没有明显的痛苦表情,只是虚弱地穿梭于那些嘶吼与嚎叫之间,一次一次地被伤害、一次一次地变得更衰弱。 舞台上的演员们后来又演了什么,谢翔中并不知情。 他只知道他的视线没有法子从那个白衣女人的脸上离开,他看着她,就像看着妈妈的脸。 他宁愿妈妈没有意识,否则她如何能面对丈夫从她变成植物人之后,就不曾来探望过她的残酷事实。 谢翔中瞪着舞台,脑子里纷乱地闪过那些让他的脸色更加惨白的回忆。 此时,剧场里空谷幽音般的背景音乐乍然而止。 白衣女人张开口,对着儿子哼唱出一首听不出语言的摇篮曲。在儿子的哭声中,她缓缓地旋转着坐回了病床上,再度回复成那个没有情绪的植物人,再度被阻隔在所有人的世界之外。 灯光暗了,音箱里送出白衣女人方才吟唱的摇篮曲,那轻柔的声音在消毒药水的空气中飘荡着…… 谢翔中的手紧抓着水杯,修长手背上的青筋狰狞地暴突着,额边的太阳穴亦是疯狂地抽痛着。 妈妈是这样冷眼旁观着一切吗?他所有的痛苦,妈妈可曾有一丁点知情?他压住自己骤然痉挛的胃,脸色发白。 舞台灯光缓缓暗下,当最后一道舞台灯消失在白衣女子的头顶上时,观众们开始报以大量的掌声。 舞台灯光重新亮起,黑衣演员谢幕了,白衣演员谢幕了。 谢翔中动也不动地坐在原地,像一座冰冷雕像。 他眼也不眨地盯着那个白衣女子,却是想甩她一巴掌,以毁灭她脸上明灿的笑容。 有什么好笑的!谢翔中恼怒地瞪着白衣女子。 “谢谢导演兼编剧修泽岚!”黑衣演员们笑着转向白衣女子一鞠躬。 白衣女子笑容可掬地回以一记宫廷礼,向几名熟识的观众们挥了挥手,而后再度退回舞台后方。 谢翔中盯着那个女子消失的方向,他灌下一整杯的水,感觉到自己的双手仍然在颤抖之中。 原来她就是修泽岚,一个剽窃他的悲惨生活,然后做了不实改编的无耻之徒! 这一切一定和谢翔华脱不了干系。谢翔中的下颚紧绷地挥手招来服务生,点了一份双倍威士忌。 他知道谢翔华从来不对任何“外”人谈起身家背景,可是没人规定谢翔华不能用“匿名”方式来向修泽岚转述那些恩怨情仇,可恶! 谢翔中接过服务生手中的酒,一口气让威士忌的热气直钻入鼻腔、钻入脑门,温暖他冰冷的血液。 在外人面前,他从不喝超过一杯的酒,因为他讨厌失控,可是现在的他需要大量的酒精来控制他的怒不可抑。 谢翔中二度挥手招来服务生,再点了一杯威士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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