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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凶手冷酷地说:“有本事,你走过来将她带走。”

  “不要,不要过来,不要相信这种变态!一定有陷阱!”安霓拚命摇头。

  凶手继续逼迫:“有本事就过来把她从我的手上夺走啊,还在犹豫什么?我的身上没有枪,有的只是一把刀,一只受了伤的手,怎么?还怕吗?哼,大家所说的警界新星也不过如此,胆小鬼一个!”

  凶手的话奏效了,丁卫钢的忍耐程度已到了极限,他不能再让安霓因他的错误而受苦。安霓的脸色惨白,浑身是血,手臂和喉咙都受了伤,虽然被凶手抓着,但也跌跌撞撞站不稳,天知道她刚受了多大的惊吓。

  丁卫钢慢慢地向凶手接近。

  微弱的月光下,看见凶手长得并不如预先所想的那般狰狞,反而长相斯文,如果除去脸上的胡子,换上西装领带,和一般上班族没有两样。惟一令人感到心颤的是那对疯狂的眼睛,当丁卫钢与他的两眼接触,可以感觉到一股冰凉的电流,窜过他的心口。

  这家伙太聪明,太会隐藏自己,如果这一次让他溜走,下次想再逮到他,可没有那么容易。

  “我要放手了,你可要接好喔。”凶手说。

  丁卫钢一面在心里盘算,一面准备接过安霓的手。

  然而当凶手放开手让安霓离开的那一瞬间,却同时将目标对准他,甩出手中的飞刀。

  事情发生得太快,丁卫钢还来不及躲避,只瞧见安霓张开双臂,朝他的身上猛扑过来,以自己的身体,替他挡了这一刀。

  安霓沉甸甸地摊倒在他的身上。

  “安霓!”

  她挣扎地抬起头,注视着他,虚弱地吐出几个字:“太……好……了,我帮……你……挡住……了……”

  因德叔报警而来的警察已经赶到,但凶手却已经不知去向。

  丁卫钢紧搂住她,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

  “安霓!安霓!”

  刀子刺中她的背部,从她身后涌出的鲜血源源不断,将她白色的衣服全染成红色的,她苍白无助地躺在他的怀里,无论丁卫钢怎么喊,都没有响应。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急救人员花了好大的力气,才从丁卫钢的手上接过安霓,并将她送上救护车。其它的救护人员接着也要将他抬上担架,但却遭到拒绝。

  “不需要!我要跟着安霓。”

  丁卫钢一跃跳上安霓的救护车,冲到她的身旁紧握着她的手,不停地在她的耳旁低语:“只要你平安无事,我什么事都答应你。”

  “喔依喔依”的警铃声,慢慢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望着救护车离去,德叔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是什么鬼日子啊!老天对卫钢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生死一线间的手术室。

  上一次,丁卫钢等到的是母亲的死讯,这一次呢?原本以为今生不会再遇到,谁知道老天老爱捉弄他。等待手术结果的煎熬是难以言喻的,彷佛割心刮肺。他宁愿现在在手术台上的人是他,而不是安霓。

  午夜的医院长廊静悄悄地,偶尔晃过几个接班或是巡房的护士,焦躁不安的丁卫钢除了来回不停地踱步,也只能盯着手术室前的灯发愣。

  自他懂事以来,死亡的阴影似乎一直缠绕着他,不肯离去。

  先是母亲,接连着舅舅、表兄弟,再来是水莲,彷佛在他的生命中,稍具份量的人都会遭到死神的眷恋。尤其是水莲,她不像他母亲是病死的,也不像其它亲戚是车祸意外或是癌症,而是被谋杀。

  让他感觉到死亡不单单是残酷无情的,甚至感到惧怕。

  水莲出事的那一晚,丁卫钢记得很清楚。

  那天是他准备出国留学的前一晚,丁卫钢刚从朋友替他举办的欢送会场中离席,开着父亲的车回到家。

  门外一堆闪着灯的警车让他惊慌,丁卫钢冲进家门,当他步入大厅,迎接他的不是管家,不是父亲,更不是平日总笑着对他“回来了,我帮你倒杯水好吗?”的水莲,而是追问他身份的警察。

  “你是丁卫钢吗?刚刚去了哪里?什么时候离开家的?最后一次见到被害人水莲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他问自己。

  丁卫钢情不自禁地将手插入口袋,抚摸着水莲那日早上刚送给他的一个普鲁士蓝硬壳装的领夹。

  “恭喜你!祝你早日学成归国,成为你父亲的好助手,等你回来的那一天,我会第一个在机场等你的。记得喔,要别上这个领夹喔!”

  水莲说这些话时的神情,他还记得,但怎么样都无法想象,原本一个活生生有体温、有感情的人,现在却成了一具躺在地板上,已铺盖上白布的冰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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