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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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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开眼睛,他已经放开我,转身跨过护栏。而这时候我终于无法克制自己的伸手,拉住他的冰冷的手。飘雪停住,转头看我。 我吸了一口气,“不要这样,这样,我好怕。我好怕下一秒,你就会不见。”我只觉得身体不住发抖,说出来的话断断续续,是不是哭了,并不清楚。因为风雪太大,我已经冻僵了。 夏飘雪只看了我短短一眼,下一秒他反手一拉,把我拉近了他怀里。隔著一个护栏,站在下大雪的山崖边,我们紧紧抱著对方。像迷路的小孩,找到某一个依靠一样。我想,他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而我却能知道,他抱我,因为他逞强已久的心,找到了放松的地方。 我们紧紧抱著,我整个人埋在他胸膛,不住的发抖。飘雪抱住我的力气大到让我喘不过气,我却不想挣扎。因为我能懂现在的他,是多么无助。多么脆弱。 生与死的边缘,我只能懂,却无法体会。 我的思绪很乱很乱,我无法让说服自己,我只是单纯他的依靠而已。心那么强烈的悸动著,在他怀抱里,有瞬间我以为自己会这样溃堤。 最后他缓缓的放掉我,替我拨掉了身上的雪片,两人都没有说话,这样互看著。而在我能开口说些什么,或能整理自己紊乱沉重的心情以前,他淡淡的开口,“上车吧。” 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黑色的跑车又再度平缓的开上的公路,雪还是那样的飘,风一样吹著。什么都没有改变一样。 但是只有我知道,很多事情都改变了。这次我的心情,再也无法拉回来了。但是,我却一点也不后悔。转头看著专心驾车的夏飘雪。也许,至少,我们之间,再也不是什么都没有。 “你家到了。”他把车子开上门前的空地,转头对我说。 “谢谢你载我回来。”我淡淡的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你开车回去小心点。雪好像更大了。” 飘雪颔首,“放心。Sherry还在家里等我。” “啊…原来如此。”我继续淡笑,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这么晚回去,她不会担心吗?” “她习惯了。”飘雪将视线挪到前方,“她已经习惯在家等我,不管多晚。” 我点了点头,代表了解。 下了车,我很小心翼翼的抓著皮包,很小心地走,怕一不小心摔倒了,某个地方也会摔碎。 进了家门,关上门,听见他的车子离开的声音。 老妈看著上楼的我,问我载我回来的人是谁。 我头也没有回,只是很坚持的一步一步走回我的房间,“朋友,只是个朋友。”关上门以前,我听见自己用著轻松不著痕的语气这样回答妈。 而门关上后,我摇摇晃晃地把自己摔进床上,狠狠的哭。为了得到些什么,也失去些什么那样狼狈的哭。 我们需要时间 时间是我们没有的奢侈 而后来也就这样。 我们上班见面,下班他总是会载我回家。 除了十二月的天气开始急速下降以外,最大的原因是我们总会天南地北的聊。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么健谈的人,包括夏飘雪。他给我的感觉一直是沉默寡言的。而在从餐厅到我家这短短将近二十分钟的车程,让我彻底了改变对于自己,对他的观念。 夏飘雪的言语很深。有时候我常常会歪头看著专心开车的他,很难想像这样一个看似轻浮的男生,可以说出让我哑口的话。我总以为他的世界里,除了女人大概就是玩乐。后来才不以为然。他有很深的智慧,很深的思想。我想,是因为他的身体,给了他那样的思绪,却也因为那样的身体,让他彻底地放弃了追寻那些人生观的原动力。 而这是会上瘾的。 喜欢上他的言语之后,我开始不管多晚,都会等到他也下班,一起跟他回家。有时候外面风雨大,他总是会体贴地拿他的外套替我挡掉寒风或者大雪。上车会开车门,就连走在雪较深的地面时,他都会轻手稍微扶我。对这一切,我当然知道他只是有礼貌。我却上瘾了。 夏飘雪常常笑。微微地笑,尤其在听我说话的时候。他会豪不遮掩地直视我,然后浅浅地笑。我曾经对他的笑容感到脸红,还会下意识地躲避他的视线。但是现在我只想看著他的笑脸,不变。他的笑容很暖,让我觉得我不是一个人。 我受够孤独了。来到加拿大这么久,我真的受够孤独了。 我只想找一个人躲一躲。 现在想起来,也许我对夏飘雪就是这样。寂静太久了,一碰上如飞蛾扑火,没有回头的余地。至于什么道德感,是非观全都在他接近我那一瞬间燃烧成灰。因此我自私地躲进他的天地,不想,也不愿思考,他的天地里,有一个不是我的女人。不过这不是大问题。我已经说服了自己,我们只是朋友。一句话而已,再多的接近变成了理所当然。 那个下午,趁著工作休息时间,我想买双靴子,夏飘雪则想买件外套。很自然地我们就一同去了购物中心。今天雪下的不大,气温却很低。飘雪整整温了五分钟的车子才让引擎达到最佳状态。黑色的车子顶著白雪在雪地里面特别格格不入。 经过downtown几条十字路口,还可以看见几个流浪汉缩在角落。头上顶著白雪,身边堆著他们唯一的家当。卡加利的流浪汉人口很多,春夏秋冬都可以看见他们在各各十字路口的转角努力地躲避那艳日,或者寒雪。记得社会课时老师总是很自豪地告诉我们那里的流浪汉收容所又加大又新建等等等。但是,日复一日,我看见的是更多,更年轻的流浪汉。而加大又新建的收容所呢?谜一个。 我看著左前方的流浪汉,有一个大胡子。看见来往的路人时,他总是会笑一个,不过在这个冷漠的都市,他的笑容是没有太大的作用。城市的人们太冷漠,大家来来往往,千偏一律的表情,仿佛从葬仪社里面走出来。把自己从那里头抽离以后,我不禁想,以往每天赶著上学下学上班下班的我,是不是也是那样冷漠的人。对于比自己微小低弱的人物,有著一副鄙夷的神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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