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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要是跟不上……要不要上马车?”他掀开车帘,像个温文君子柔声询问。

  “多谢四爷,不用了。”她有两条腿,虽然跑得不快,但勉强还跟得上。

  姑且不说未婚男女不该共乘马车,天晓得她一坐进马车会落得什么下场。

  以往,她少有机会上街,要是离府也必定是搭乘马车,而她的贴身丫鬟自然是跟在马车后头,如今她倒成了跟马车的丫鬟,不觉得心酸,只恨这马车怎么跑得那么快。

  这儿可是京城街道,虽说街道宽敞,但这马车会不会跑太快了。

  况且烈日未下山,晒得她满脸通红,浑身是汗。

  “何必客气,咱们都已经是裸裎相见的交情了。”他笑得嘲谑。

  染梅闻言,左看右看,就怕他声量不小教旁人给听见,庆幸的是这下午时分,路上行人不多。“四爷自重,那不过是意外罢了。”就算她已没有什么清白可言,但只要他不说她不提,谁都不能拿这事置喙,就怕他嘴巴大,逢人张扬。

  “意外吗?”他低低笑着。

  要说意外也成,毕竟是因为齐千里到来,他才刻意“意外”演出的。

  她都不知道,为了她,他是多么牺牲自己。

  “就是意外!”要不呢。

  喘死她了,明知道她已经小跑步得很累了,还要跟她说话……正喘着,却见马车已经停下,而前头是幢高约五层的楼,大门两旁有两座露台,似是供人歇脚,而门上匾额题着龙飞凤舞的“欢喜楼”三个大字。

  那苍劲飞扬的字体教她微愕地瞪着。

  “瞧见什么教你这般惊讶?”难道是发现这里是什么地方?慕君泽下了马车,疑惑她怎能光靠门面就猜出这儿是花楼。

  这幢楼以往是家酒楼,后来前任老板转营花楼,约莫八年前才被他买下,交给里头的鸨母打理,自己成了地下老板,众人皆以为他是这儿的大主顾。

  “是墨染大师的字。”她指着匾额讶声问:“难道墨染大师也常来这儿?”

  在大邹,自然也有人专为铺子题字,但是字体写得这般潇洒不羁,那就代表这是有交情的,要不一般都是正规的楷书较多。

  “你到底有多喜欢墨染?”他觉得自己像是里里外外都被她看穿了。

  他作画多,却是鲜少题字,只偶尔在诗兴来时,于画作旁题诗,但那毕竟是少数,像送往大邹的那幅“满城飞花”,他也不过顺手提了满城飞花……他突地一顿,像是联想到什么。

  “是喜欢墨染的才华。”她小声辩驳着。不要把她说得那么肤浅,好似她光凭画作就会移情到画者身上。

  以为他会反唇相讥,岂料等了好一会,等不到半点反应,抬眼望去,就见他目光深沉地盯着自己,那阵光没有半丝慵懒戏谑,反倒专注而锐利,如刀刃般地要将她剖开,教她心头一颤。

  她没想过原来他一旦敛笑,不再笑闹,竟是如此威严霸气,教她的心隐隐悸动。

  “走吧。”话落,他不由分说地牵着她的手。

  染梅不解地由着他牵着,满肚子疑问,却不容许自己问出口,毕竟她现在可是丫鬟,得谨守丫鬟的本分。

  踏进欢喜楼内,大厅里到处摆设珠帘屏风,隔出一处处雅座,里头不见半个客人,就连光线都微暗,只有两三个小姑娘正在洒扫着。

  “丫头,艳儿呢?”慕君泽张口问着。

  正在洒扫的小姑娘闻言,一个个面露娇羞,其中一个怯怯地道:“四爷,艳儿姊姊正在二楼菊房和其他姊姊们说话。”

  “出了什么事了?”

  “昨晚有人闹事,要买双儿姊姊初夜,艳儿姊姊没答允,对方就大闹了起来。”小姑娘将昨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道出。“虽说楼里护院把对方给逮住了,但还是稍稍伤到了艳儿姊姊。”

  “可知道对方是谁?”

  “不晓得,是个眼生的客官,许是路经皇城的外地商旅。”

  “我知道了,你们忙吧。”

  “是,四爷。”

  慕君泽拉着染梅转上二楼的阶梯。

  染梅直觉刚刚对话吊诡,而且他俨然是这家铺子的老板,而那些小姑娘看着他时,眸带仰慕羞涩却不闪不躲,和一般姑娘家不大相同,这里好像……

  “四爷!”

  门一开,染梅的思绪被姑娘家的娇声酥语打断,抬眼望去,只见房里头的姑娘一个个纱衣如蝶翼轻薄而鲜艳,底下肚兜若隐若现,发髻松松挽就,一对对桃花勾魂眼秋波直送,前仆后继地朝慕君泽而来。

  很好,这里真的是花楼。带着她上花楼,四爷真是好兴致。

  正忖着,感觉慕君泽往后退上一步,里头爆开一阵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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