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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要是大声呼救,你会落得什么下场?”就她所知,御天宫里里外外都有禁卫轮值巡逻,只要她呼救,定会引来禁卫。

  束兮琰闻言,不禁刷开折扇,掩嘴低笑。“唉,公孙大人连着几日没早朝,恐怕不知道这禁卫已有所裁撤,只要和宇文恭交好的,没个好下场呢。”

  钟世珍抿紧嘴,无法确定他话中的真伪。她连着几日都没碰触政事,且示廷确实是个会意气用事,甚或是放长线钓大鱼的人,许多做法有其用意,只怕她费上百年也想不透。

  “你现在可知道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我更清楚束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连皇上都敢下手,也难怪示廷待人防心重,这根本就是恶性循环,环境造就了人性。

  “公孙大人也不遑多让,宁可靠身体攀权附贵,倒也教本官佩服。”

  “束大人要是有本事,也可以试试,不用太佩服。”钟世珍皮笑肉不笑地道,瞧他脸色难看了下,她心里也觉得舒坦一点。

  “一个个都没有男人的尊严,宁可躺在男人底下曲意承欢。”束兮琰不屑地啐了声。

  钟世珍掏掏耳朵,当是狗在吠,没兴趣纠正他。

  “可悲,一张与公孙令相似的面容,还拥有相似的命运,成了阑示廷的男宠,成了阑示廷手中的棋子,本官都忍不住为你可预见的未来悲伤了。”

  钟世珍扬起眉头。“束大人与其担心我,倒不如担心自己,要是我执意不肯帮忙,束大人又能如何?”这种人说的话,能听信的是打个对折再对折,她还嫌太多。

  “不怕死?”

  “既然来了,就没在怕的。”她就赌他不敢大胆对她动手。

  彷似意料之中,束兮琰不见半丝愠色,慢条斯理地从怀里取出一物。“那如果是这样东西呢?”

  钟世珍看向他手中的金钗,脸色微变。那支金穗钗,听知瑶说是极重要的人赠与,她整日都插在发髻上。

  “该不会连这是谁的钗子都不记得了?”束兮琰佯讶的问。

  “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也许这支金穗钗到处都有,他只要打造相同的骗骗她,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可能是真,也可能是假,你可以赌,但要记得,愿赌服输。”

  钟世珍咬了咬牙。她要怎么赌?如果是真的,依这混蛋的作风,要杀了知瑶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她沉声道:“我不知道先皇遗诏长什么样子,你要我帮这个忙,未免太过强人所难。”

  束兮琰满意地将钗子丢给她。“很简单的,先皇遗诏是一道圣旨,黄色缇花锦缎,内容是公孙令所写,是当年皇上宫变时,公孙令为让皇上坐上皇位,捏造了假的先皇遗诏。”顿了顿,他又道:“说实在的,直到现在本官还是不明白,为何当初处处针对皇上,欲除之而后快的公孙令,会在大难不死之后转了性,背叛了前皇,甚至大胆地捏造假圣旨,以莫须有的罪名拿下前皇。”

  “前皇一定是个昏君。”她再笃定不过。

  “前皇如果是个昏君,那也是公孙令一手打造出的。”

  “那就代表公孙令是个懂得大是大非之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她佩服公孙令是个有胆识,能够为自己错误负责的人。

  “所以,本官现在也要当个大是大非之人,要修正阑示廷这个错误。”

  “笑话,你图谋皇位,哪来的大是大非?”

  “阑示廷当初还不是图谋他皇兄的皇位?”

  “前皇是昏君,阑示廷不是昏君。”她实在没兴趣跟他绕口令。

  “阑示廷确实不是昏君,他的脑袋一直很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为了达到目的,他没有什么不能出卖,就好比出卖自己,换取公孙令的支持,让他顺利地坐上龙椅。”束兮琰冷冷地睇着她。“但是他也谈不上什么贤德君王,他清君侧的做法才是真正的教人毛骨悚然。”

  “那也是因为他身边的人,其心可议。”

  束兮琰注视着她,总觉得自己瞧见的是公孙令,就连说话的口吻都这般相似。“不是旁人其心可议,是君王无容人之心,否则他不会在得到皇位之后就开始杀功臣,而第一个除去的就是公孙令。”

  “什么意思?”

  “没人告诉你,对吧?”束兮琰撇唇笑得讥讽。“公孙令是被阑示廷逼落河的,恐怕公孙令到死都不会瞑目。”

  “怎么可能?皇上他明明对公孙令念念不忘,甚至每年都搭船沿河寻找她。”

  束兮琰摇头失笑。“你怎会和公孙令同样天真?难道你会不明白皇上这个动作,可以让百姓对他更加爱戴,更加推崇?”

  “你就非得这般曲解人心?”她恼声质问。

  束兮琰闻言,难以自遏地放声大笑。“钟世珍,在这朝堂上,人心何须曲解?本官所说的都是事实,你才是被阑示廷给欺骗的傻子。”不容钟世珍辩驳,他又道:“你以为皇上待公孙令是真心的?错了!皇上当年不过是察觉公孙令对他有意,所以以男色诱引他罢了,为的就是要公孙令死心塌地为他做牛做马,到了最后,再将公孙令给打进浴佛河,以为如此一来,就无人知晓他以假遗诏登上皇位。”

  “阑示廷不是这样的人!”她不该沉不住气,可不知为何,当束兮琰说得愈多,她的脑海中彷佛浮现一段段的画面。

  “他是!他为了得到皇位,不惜要公孙一派陪葬,说来可悲,公孙令直到家破人亡之后,才发觉自己已是毫无利用价值的弃棋,而你——”束兮琰笑咧了嘴。“你也是已无利用价值的弃棋了,否则为何他不让你上朝?说穿了,他也不过是利用你拉下本官罢了,而后再对付宇文恭,他真正要做的是肃清三大世族,而你傻傻地成了他利用的棋子,还不可悲?”

  “住口!”钟世珍怒声道。“给我滚,我不想再听你说三道四。”

  “忠言总是逆耳,难得本官好心提点你,听不听得进去,看你的造化。”束兮琰无所谓地道,言归正传地警告他。“但是你必须记得,本官没什么耐性,明晚二更天之前,要是没将先皇的遗诏送到首辅府,可别怪本官心狠手辣。”

  钟世珍怒目瞪视着,眼睁睁地看着束兮琰张狂地带着侍卫离去,她深吸口气,调匀呼吸,冷静地思考半晌后,先进厨房灭了火,趁着无人跟侍在旁,直朝紫金殿而去。殿内宫宴还热闹着,她差了殿前侍卫入内通报宇文恭一声。

  幸运的是,宇文恭还留在紫金殿里,一会便来到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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