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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端先生,好了没有?”

  林与彤半趴在那张位于厨房,向来属于端懿王座的金红双色缇花布椅上,张口催促着正与锅铲厮杀的他。

  时值半夜两点,屋内的闲杂人等早已入睡,就只有他们两个睡意未浓,倒是饿感强烈,于是溜下楼自力救济。

  端懿头也没回,嚷着,“就快好了!”

  于是,她又懒懒地窝回椅子上,但不过一会,又拉开喉咙嚷嚷,“端先生,到底好了没有?”厚~~等很久了喔,不过是一盘炒饭而已,为什么要让她等这么久?

  看来这徒弟是孺子不可教也,没半点天分可言,亏她还那么用心地教他。

  “林小姐,可以请你先上楼吗?你害我分神了。”他回头佯怒的瞪着她。

  她倒也不怕,笑得很皮。“好,不让你分神,小的我乖乖上楼,可以了吧?”随即起身,回楼上等好料。

  回到灯火通明的卧房,看着挂在更衣间里已准备完毕的嘉年华礼服,瞥见镜子中的自己笑得像是个幸福小女人,她俨然忘了她到威尼斯的任务到底是什么,每天都被新鲜的玩意儿给逗得快要忘了自己到底是谁。

  不知道是她有病,还是这是人的通病,往往在幸福的时候,内心的不安和恐惧也是倍速激增着。

  他对她太好,把所有的心力和精神都花在讨好她,要她怎么能够无动于衷?

  他,喜欢她吧?爱她吧?一年的契约到期后,会不会要她留下来?

  想着,雀跃的心情瞬间荡到谷底,走离卧室,穿过门经过起居室,来到书房,习惯性地靠在窗台,倚在缇花躺椅背上,月光如水银般轻柔地透过窗,撒在她的脸上。

  她想,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像这段时间这么快乐了吧?

  他总是迂回地透露他的身世背景,让她知道,他是半个义大利人,在伦敦出生,却在米兰长大,他是家中独子,母亲早逝,而父亲卧病在床,但从她到威尼斯至今,他从没去探病过。

  这代表他重视她更甚于父亲吗?唉,她竟觉得有点开心。

  唇角微掀,她起身,瞥见他的书桌上搁了素描本,突地想到,那天画好之后的成品他也没让她看过,不知道他的画功到底如何?

  走近书桌,轻轻地翻开素描本,第一页,是他那日画她的简易素描,线条很简单,却点出神韵,抓住她的眼神……这是她的表情吗?这是她的眼神吗?防备、沧桑又疲惫……这是她吗?

  她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竟会露出这种表情,而他却精准地抓下瞬间神情,把她的灵魂画进画纸上。

  有种被看透而无处躲藏的困窘,教她赶忙翻到下一页,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造型特殊,风格奇特的……应该是婚纱吧?

  看起来不太像是服设画,可是——

  “不准看!”闷吼声带着不悦兜头落下。

  还来不及反应,素描本已经阖上,而后被他抽走。

  林与彤僵住,像是化石般定在书桌前,身体的动能像是瞬间被抽离,光是要撑住身躯就已经要费尽她所有气力。

  时间凝滞不动,空气冻结了起来,她呼吸不上来,眼前一片黑暗。

  习惯了他的宠爱,她像是养在温室的花朵,一时之间无法忍受他突来的冲击……像是被重击了下,痛得她无法回应。

  但她不懂他为何会这么生气,不懂他在闷吼之后为何不理她,突然发觉,原来他也是有脾气的,关于隐私部分未经他的允许,她是没有资格触碰的。

  她只是颗棋子,以**为筹码交换利益,她不该恃宠而骄,忘了自己是谁。

  更可怕的是,她比想象中还要在乎他,教她突然发现,她渴望被爱,害怕被他讨厌。

  一秒拉长得像是一个钟头般,她居然没有勇气回头,更不知道该拿哪种表情面对,心里挣扎着,忽地感觉背后温暖的热气环上,有力的臂膀将她团团包围,安抚着受惊的心情。

  “对不起。”他叹了口气,温热气息喷洒在她雪白的颈项。

  该死,说得太急,语气很差,肯定是吓到她了吧?

  林与彤双手握拳搁在书桌上,努力地露出笑容,回头打趣,“有什么好对不起的?除非是你把炒饭给炒焦了。”她没有露出破绽吧?有将自己武装得不露伤痕吧?

  看着她的笑脸,端懿浓眉微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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