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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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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走。”他低声下气,扣在她秀颈上的力道只剩轻轻钳制。 他何时如此卑微乞怜过?他纵横南北商行,他以为他的心似铁,实则不然,在她面前,他的心萦绕在她指间,由着她左右生死。 “不可能,除非你能让我的爹娘死而复生。”她无情地道。“否则你就干脆现在杀了我,成全我到黄泉底下与我爹娘团圆!” 阎占夜缓缓松开钳制。“你宁可要嫁给八王爷?你不知道我要杀他吗?”乌瞳逐渐沉静,更显邪诡。 “杀呀,你杀呀,待你杀了他之后,就轮到我为夫报仇,杀你了。”她早猜出他的打算,早一步吓阻他。 “为夫报仇?”他沉咬着这四个字,每咬一字,便痛入血骨一寸。 夫?她为哪个夫? 他亲手教养长大的女孩,疼入血肉的至爱,以为会携手一生的妻子,如今竟说她会为夫报仇……而她口中说的夫,并不是他。 这算什么?这十二年来晨昏相处的日子,到底又算什么? “他,才是我的夫君。”阎夕央转过身不再看他,他沉痛的嗓音几乎快要逼出她隐忍许久的泪。“你要是敢杀他,我真会杀你,就算杀不了你,我也会死在你面前……今生今世,不做阎王妻……” 她缓步朝外走去,双手交握在宽袖底下,指甲几乎在手背上掐出淤痕,每走一步。心就被狠扯一回。 这是她的选择,她已经无法回头。被哥哥盯上的人,没有除不掉的,但是除掉之后,谁要付出代价?不如交给她吧,一切罪孽都让她担负,她起的头,当然要由她亲手结束。 转过木梯,她听见玉风铃摔落在地的声音,怔了下。泪水再也止不住溃堤。 那是她耗费多少时日,日日夜夜将心意雕镂在里头的?此刻被摔落在地,碎的是她的心,痛得她掀起裙摆.快步往楼下跑。 哥哥、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其他办法,我想要你好好活下去…… “夕央,发生什么事了?” 听闻声响的厉风行正欲上楼查看,便见她掩面奔来,一把将他推开,直往客栈门口跑,他看了一眼,犹豫着要上楼还是要先去看看她时,却见她竟坐上八王爷府的座轿,他随即一步跃下,直冲门口。 “停住、停住!”他拦下座轿。 “退开!”阎夕央从轿内喝斥。 他一愣,座轿前头两匹骏马随即朝前奔去,他看了一眼,赶紧再冲进客栈,直上三楼—— “出去!” 站在房门口,厉风行瞧见一地碎玉,耳边听着主子恼怒低咆,脑袋一片混乱。 一刻钟前,还是风和日丽,怎么一眨眼,风云变色了? 厉风行待在房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寻思一番,赶紧跑到渡口找正在处理回杭州事宜的东方尽,告诉他事情始末。 东方尽听完,脸色瞬变,丢下所有事赶回客栈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才刚上客房,便瞧见崔桃花站在门口不敢入内。 她一见他俩,一手揪着一个赶紧发问:“到底怎么了?你们家主子是怎么了?一脸铁青得像要杀人,就连我要进去,他也拿了把匕首招呼我,我犯着他了?” 她小声埋怨,指了指敞开的门板,上头斜插着一把匕首,五寸长的剑身都隐没在门板上,六亲不认的无情由此可见。 东方尽浓眉深锁,有着满腹疑问,却不敢贸然入内。他打小就随侍在爷身旁,还未见他如此动怒过。 “该不会是夕央惹恼占夜了?我找不到夕央,以为夕央去找他了,可谁知道里头碎玉撒了一地,我问他,他理也不理。”崔桃花一双柳眉都快要打结了。“我里里外外都找过了,不见夕央身影,她到底是跑哪去了?会不会是这两天我对她说教太多,气得她又溜到外头去了?” “不是,夕央是坐着八王爷府的座轿走了。”厉风行无奈道。 “什么?”她陡声惊呼,“她为什么坐上八王爷府的座轿?走了多久?” “已经一个时辰了吧,至于为什么……”厉风行看了眼房内,撇了撇唇。“我比你还想要知道。” 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房内,倏地,砰的一声,房内传来巨响。“滚到一头去闲话家常!”阎占夜沉哑低吼。 崔桃花见状,不惧反怒,一把冲进房内,指着倚在屏榻上的人大骂,“你在凶什么鬼?这客栈是老娘的!老娘爱在哪闲话家常就在哪闲话家常,你有意见啊?” 阎占夜幽谲乌瞳直睇着她半晌。蓦地起身。 “等等,你要上哪去?夕央的事,你不管了吗?”她连忙拦住他。 他挥袖震开她。“我跟她已经恩断义绝,她想去哪就去哪。我管不着。” “……恩断义绝?”崔桃花错愕。“你疯啦?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你把她疼入骨子里,哪可能和她恩断义绝?” “要不,我还能如何?她恢复记忆了,她说我的爹娘杀了她爹娘,注定了我们此生无缘,我还能如何?”他如困兽般咆哮,像是要将堆积在胸口的痛,一鼓作气地发泄。 这该死的情缘究竟是如何将他们纠缠在一起?既然要他们相识相守,为何却又落下难解之结? 崔桃花愣了下。“这什么跟什么?怎么可能?她确实说她的爹娘死在你爹娘手中?”她问,面对他的静默,不禁更加疑惑。“可是,她爹早在她出世之前就已经死了,她记忆真的恢复了吗?” 阎占夜横眼睨去。“她爹早已经死了?” “是啊,她爹是大内玉匠,听说招来八王爷嫉妒,被暗中杀害,只是他在被杀之前就把夕央的母亲藏了起来,让八王爷找了好几年才找到,所以。夕央是个遗腹子。”崔桃花说的是几天前,父亲忆起当年的第一花魁洛仙时,聊起的一些往事。 沉不见底的乌瞳微眯起。事情如果真如桃花所言,那么夕央到底在搞什么鬼? 正忖着,余光不意瞥见东方尽掀袍跪在他面前。 他冷眼睇去。“怎么?就连你也要离开我了?”他哼笑。 “不,属下是要跟爷谢罪。” “怎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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