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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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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如瑄眉心一颤,暗恼这事果真是被他给听见了,可既然听见了,为何刚才在厅里没当场揭露? 心思微转后,她面露无辜地道:“我怎会知道这些事,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 事实上,她当然知道,要是真不知情又如何布局。 这事当初还是她听杨致尧跟杨致勤提起朝中有官员正在查办此事,所以才会故意布下这局诱李氏上钩。 “你养在深闺,随口说说都能说得这般准确,怎么不告诉哥哥我未来还有什么买卖可以经手?”杨致尧笑着,明明就是张细皮嫩肉的桃花脸,不知怎地看在杨如瑄眼里就是带了点邪门。 杨如瑄微眯起眼,笑了笑。“尧哥哥既然没在大厅上揭露我,想必尧哥哥也该猜得出我是故意整治李姨娘的,至于那些小道消息,不过是以往和我爹到翟阳城探视奶奶,路经市集听见的,可当时我爹说了,这事闹大时朝中必有人注意……所以我便试着做,没想到还真是如此……只是差点害了二伯父。” 说到最后,神色已是暗恼,这表情可不是装的,她是真的有些恼。 也许是她的做法不够细致,没料想到李姨娘贪得无厌到这种地步,可她又担心,该不会是这做法改变了原本的事情才引发这种后果……一旦改变了什么,是否得有人付出什么代价? 想是这么想,但这事来得突然,她还厘不清,再者也无法佐证。 “你这丫头倒挺沉得住气的,要是朝中没察觉,加上官员私底下吃案,你不是白白便宜了李姨娘?” “要真是如此我也没法子,但不管怎样,我是不会原谅她对奶奶出言不逊的,让她受点教训也不为过。”对于这点,杨如瑄可是半点愧疚皆无,甚至认为杨祁还太仁慈了些。“可事实上,只要李姨娘够知足,她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二伯的家务事我可不管,而你行事也得低调些,和李姨娘撕破脸对你也没好处。”其实他心底是有点佩服她的,竟能将线放得这么长。再者,她是替姨奶奶出气,这事更没有他置喙的余地。 “放心,她被禁在攀桃院里,还能对我如何?”杨如瑄微微得意的哼笑了声。 “你这丫头。”杨致尧摇头轻笑。“你对我说得这么白,难道不怕我到二伯面前告你的状?” “尧哥哥要真打算告状,就不会等到四下无人堵我了。” 杨致尧颇为赞许地扬眉笑着,轻揉着她的头。“可不是每回都能有人替你撑腰。” “没有下回了,我想整治的只有李姨娘。”她拉下他的手,笑得可得意了。“敢欺负我的家人,我是不会轻饶的。” “说得好,咱们杨家就是要团结一致……” “欸,你们两个在那儿做什么?” 抬眼,瞧见杨致勤脚步踉枪走来,杨致尧立刻握着她的手飞步离开。 原因无他,喝醉酒的杨致勤长舌得教人不敢领教。 他们已经受够了他一整晚的解惑授道了! * * * 没了专司挑拨造谣的李氏,杨如瑄的日子更加快活,也不知道是心情舒畅还是正值花样年华,她出落得更加动人,媚而不妖、艳而不俗,那双秋尘水眸犹如琉璃般,每当她漾笑时皆流动着教人迷醉的光芒。 然而,如此花容月貌却没教她以此为傲,她甚至不爱打扮,就连衣着也不怎么讲究,要不是穆氏坚持每年夏冬两季必替她添衣,黄氏爱买些首饰给她,她巴不得天天穿着简朴的旧衣裳就好。 可惜的是,她年年抽高,旧衣裳根本穿不了太久,眼见明年就要及笄,她开始浮躁了起来。 姑娘一旦及笄就代表已是适婚年龄,可她不想出阁,想永远待在杨府。 “瑄小姐,你瞧老夫人送的这支金步摇真是小巧极了,是支凤头钗,凤喙还衔了块红玉,软金捻丝的羽翼末端皆巧嵌着红玉……要是走起路来,随步摇曳,叮当响着,肯定好看极了。”帮她梳发的蜜儿赞叹完后,将金步摇插在她的发髻上,不住地朝鎏金铜镜里望去。 “别了,用这支。”杨如瑄意兴阑珊地从珠宝匣里取出一支通体翠绿的簪子。 “这怎么可以!老夫人待会可是要带着你到樊府看戏,那儿可是汇集许多官家千金,大伙肯定会拿出压箱宝互较长短,那支翠玉簪太……朴素了。”蜜儿说不出寒怆两个字,她知道那是瑄小姐的娘亲留给她的。 “朴素才好。”杨如瑄坚持,逼得蜜儿取下金步摇,换上翠玉簪。 樊府看戏,广邀官家千金前往……这是为了替樊柏元挑继室的相亲宴。 当初因为她不喜和奶奶亲近,所以好像是娘陪着前往,可是这回她却怎么也推托不了。 不是她太看得起自己,认为樊家人看得上自己,而是樊府……如果可以,今生今世她都不愿再踏进一步,可偏偏娘身体不适,如歆年纪又太小,至于如琪现在还被禁足在攀桃院,依奶奶的性子绝不可能要如琪陪同。 所以,她不得不去,非去不可。 换了一袭最不显眼的月牙白绣花襦衫罗裙,看着脸上脂粉未施的自己头上那简单的发髻,杨如瑄微眯起眼,正打算连翠玉簪都拔掉时,外头传来杏儿的声音。 “瑄小姐,老夫人已经在马车上候着了。” “我马上就来。”不着痕迹地叹口气,尽管百般不愿,她还是得随行。 正要踏出门外,蜜儿赶忙从梨花木衣橱里取出刚裁制好的桃红色裘帔,往她肩头一披。“小姐,已经十月天了,天候极凉,得搭件裘帔才成。” 杨如瑄睨了她一眼,没点破她那点心眼。 不过就是嫌她身上太朴素,上了樊府会被人给比下去,才特地拿了新裁的裘帔给她……本想换一件,可偏偏这裘帔底下缝上了一颗颗小巧的银铃,教她喜欢得紧。轻点了蜜儿的鼻头后,她妥协地跟着杏儿往大门去,上了马车。 翟阳城为三重城,最靠近皇宫的内城里住的皆是朝廷重臣与高官,出了内城是二重城,是翟阳城最热闹的市集,店铺罗列,商家富户聚集,最外面的则是一般平民百姓的住居。 而杨府的马车自然是不会离开内城,事实上,樊府和杨府距离也不过两条十字街的距离,步行的话约莫一刻钟,同样都在城东。 杨如瑄连跟黄氏聊上几句的时间都不够,马车已绕了两个弯,到了恢宏的樊府。樊府外头早有不少马车停靠,依马车上头的徽章和流苏颜色便可判断是哪位官员府上的马车。杨如瑄大略扫过,认识的不多,但根据杨致勤曾经解释过的马车种类,徽章繁琐,流苏出现黄红两色的肯定都是宫中要臣,这么看来,今日来的人来头都不小。 看来樊府的老夫人也想替樊柏元找位名贵的继室,毕竟就算他是个眼盲侯爷,但终究是皇上封敕的侯爷,身分相当尊贵。 不过,没用的,哪个权贵重臣会将千金许给一个空有爵位而无实权的眼盲侯爷,印象中,这场变相的相亲宴最终还是无疾而终。 下意识的,杨如瑄始终垂着脸,跟着黄氏进了樊府后,又下意识闪避着曾见过的门房和管事,就怕被认出。 “小姐,你是怎么了?怎么老垂着脸?”随侍在旁的杏儿以为她身体不适,开口低问。 “我……”一开口,她突地笑得自嘲。 瞧她,怕得咧,在这世,她根本尚不识得樊柏文,不曾来过樊府,谁能认出她? “小姐?” “没事,走吧。”她深吸口气,打起精神,莲步轻移地跟在黄氏身后。 樊府将戏台搭建在主屋大厅后方的青石板广场上,四周围栽满枫树,这时节枫红似火,层层叠叠,比夏日艳霞还要壮观。 广场两边各有曲廊通向其他主院,踏上人工湖泊上的白玉九曲桥,往东便是梅贞院,沿着夹桃小迳,往西便是樊柏文所居的浣香院。当初她就是往这儿,踏上白玉九曲桥,将掺了毒的膳食送到樊柏元面前……思及此,她闭了闭眼,不放任厌恶的过往回忆叨扰自己。 戏台前早已摆好席,在嬷嬷的带领下,她和黄氏坐在中间的位子,等着主人家开场说了几句话,戏便正式上演,好不热闹。 可惜的是,戏台上到底演了什么,恐怕底下的人也没仔细看。与会的不只是些高官千金,更有些随行的兄长,一个个围成圈说起近来朝廷里的大事。 果不其然,大伯父那房的事成了今日的焦点。 一个月前,大伯父那房力挺的大皇子一派,逼疯了素有贤名的二皇子,最终被三皇子揭发,于是大伯父那一房也逃不过牢狱之灾,举家被押进大牢,至于下场……就是几日后的秋决。 爹为此而痛心,疲于奔命却又无能为力,而她也只能说都怪大伯父太过躁进,不知道要韬光养晦,才会大皇子一倒,来不及撇清关系就被押进牢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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