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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然后呢?”

  “什么意思?”秦文略睨她一眼。

  “皇上会怎么对付你?”那个脑袋不是很正常的父亲,怂恿煽动儿子们自相残杀,而会让他成为箭靶,那就意味着他早已和皇位绝缘,既然如此,天晓得那个抽风皇上接下来是不是要赏他一道墓碑?

  “说真的,我心里没底,但我尽可能的照他的意思去做,我让他知道我很愿意当个棋子。”他不能随便一搏,因为他还有她,他必须走最正确的路,以确保可以让她无忧地在王府里生活。

  “如果他还是不满足呢?”

  “那咱们就逃吧,逃到天涯海角去。”

  “好,咱们走吧,离开京城,我养你!”她知道他的财产都是朝廷俸禄,一旦不当王爷,他等同一无所有,但没关系,她有本事养他。

  秦文略闻言,不禁低低笑开,轻柔地吻上她的唇。“那也得等你把孩子生下再走。”他不忍告诉她,没有皇上旨意,他是离不开京城的。

  “还要很久呢。”她轻抚着还不见隆起的肚子。

  他俯身,隔着衣料轻吻她的小腹,适巧门板被推开,苏嬷嬷见状又赶紧关上了门。

  安羽急喊着,“嬷嬷,我饿了,别把我的午膳端走啊!”

  苏嬷嬷赧着老脸,领着胡娘子和几个丫鬟将午膳端进门。

  “嬷嬷其实也该好生歇着,昨儿个吓煞你了。”

  “不打紧,只要王爷和娘娘无恙就好。”苏嬷嬷说着,不自禁朝秦文略叨念着。“王爷既是告假养伤就该好好地躺在床上,还见什么幕僚?”

  见他乖乖听训,安羽不禁呵呵笑着。“是啊,有伤就要好好养着嘛。”

  “好,我待会就陪你一道躺。”

  “最好是。”她笑嘻嘻地道,伸手接过胡娘子递来的汤,却瞥见胡娘子袖子底下的手腕上有伤,而且像是……抓伤。她缓缓抬眼,笑问:“怎么手受伤了?”

  胡娘子苦笑,还没开口,苏嬷嬷便已先替她答了。“无非是昨儿个混乱中受的伤,她呀也不说一声,就自个儿胡乱抹着药。”

  “这怎么成,待会拿瓶玉清膏去。”

  “月盈,还不谢过娘娘。”

  胡娘子感激地道了谢,布好了菜后,便退到门外去。

  安羽有些心不在焉地吃着饭菜,回想昨晚事情发生的一瞬间,眉头不禁微皱着。

  当所有膳食都撤下,房里只余两人时,秦文略伸手抚着她额头淡淡的皱痕,问:“怎么了,瞧你一直都皱着眉。”

  安羽皱了皱鼻子,想了一会才道:“你觉得月盈是个怎么样的人?她和芸娘真的亲如姊妹吗?”

  “你怎会突然问起这个?”

  安羽有些犹豫不决,毕竟这只是她的推测和想象,但要是不经查证说出口,就会变成污蔑。

  “在我面前,你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叹了口气,安羽只好从孟寄兰的那封信说起,再带到昨晚落井的前一刻。“当然,这只是我在胡思乱想,凑巧连结在一块罢了。”其实,教她敲起警铃的,是因为当初苏芸娘死时,胡娘子是第一个发现者。

  一切听起来都合情合理,矛头全都指向了孟寄兰开宴却背地里杀人,可如果将胡娘子与苏芸娘的交情拿开,就会觉得事情并不单纯。

  秦文略听完,浓眉跟着深锁,教安羽不禁内疚了起来。“就说了,是我胡思乱想,你别跟着我起舞。”

  “不,我心里也有个疙瘩,倒不如想个法子测测,要是你想岔也得还胡娘子一个清白,但如果真是她……她至少要告诉我为什么。”

  “嗯……”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因为她想不透的也是这一点。

  就算两人并非亲如手足,但要杀一个人必须有足够的动机。她想知道的是胡娘子的动机,想知道那会不会是旁人安插在王府里的眼线,哪怕可能危急七王府的皇亲重臣都被肃清了大半,但防患未然是必要的。

  查清楚总是好的,心里放着疙瘩,只会让人愈来愈多疑。

  阴霾的天候愈近黄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尤其走在前往小院的小径上,林木间更透着一股即将下雨的青草土味。

  安羽无声地走着,走进那座角门附近的小院。院门不大,院落格局也是小巧取胜,正面三间房,上了廊,过中堂直入后院,后院里月季花正盛放着,有单瓣、重瓣,有小如樱桃,亦有大如手掌的,白的、粉的、黄的、红的、玫瑰红、艳桃红,就这般争奇斗艳地占据了后院每个角落,任由香气在夜色里幽雅地浮动着。

  不知怎地,她竟有些恍惚。

  闭了闭眼,往前走了几步,瞧见一座坟,而胡娘子就蹲在坟边拔着野草,一旁还搁了只木桶。她望向那些或艳开或含苞待放的月季花染上一片湿润,一丛丛充满生命力的往上延展着。

  她想,这里的一草一木应该都是胡娘子亲手照料的,就连坟,也是她细心地除去杂草,才能让这座小花园如此地生气蓬勃。

  她误会她了吗?是她不该再追究这件事吗?

  正要回头,不慎踢到了一旁的小石,发出了声响,胡娘子猛地回头,那神情像是万分震愕恐惧,哪怕只是一闪而逝,却也教她捕捉得一清二楚。

  “娘娘怎么会来到这里?”胡娘子赶忙起身,见她身后压根没人。“怎会连个丫鬟都没带在身边?”

  安羽笑了笑,道出之前想好的说词。“王爷说这座小院里搁了把琴,所以我就来帮他取琴。”

  “在琴房,我带娘娘过去。”

  安羽点点头,跟在她的身后。琴房就位在三间房的右侧间,书架上摆了不少书画,更有不少琴谱,她正翻阅着,胡娘子已经将挂在墙上的琴取下。

  “王爷偶尔会到这里弹琴,这琴我只要一得闲就会取下擦拭。”

  安羽侧眼瞧着胡娘子若有所思地抱着琴,眉眼一沉,轻声道:“你为何要毒死我?”

  胡娘子楞了下,像是疑惑自己听见什么。“娘娘,你说什么?”

  “我说……月盈,你为什么要毒死我?”那般轻柔的嗓音伴随着震天价响的雷鸣,吓得胡娘子松了手,琴掉落在地,腰折弦断。

  她瞠圆了眼,闪电瞬地映亮了房里,吓得直往后退,轰的一声,雷声大作,雷鸣迭声而起,伴随着疾风骤雨,她跌坐在地,闭上眼哭喊着,“我不是故意的!芸娘,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安羽直睇着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望向门外的秦文略和苏嬷嬷。

  “为什么?”秦文略大步踏进房里,沉声质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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