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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元宵夜,她兴冲冲地等着花世泽上门,发上还特地插上了钗花,穿着长公主赏给她的粉藕色梅枝襦衫裙,外头搭上了花世泽赠与的狐裘。

  她等啊等,早已过了戌时一刻,却不见他的踪影。

  “还等呢,人家说不准把这事给忘了,就你像个傻子盼着。”柳芙经过她的小院时,酸了她两句。

  柳艾没吭声,担心他是否遇到麻烦。元旦至元宵隔日是没宵禁的,这时城门与坊门大开,细作容易扮作商旅进城,甚至混进宫中。

  他不会出事吧。

  正忖着,有丫鬟来报,说是威镇侯已在宅外候着,她赶忙先上主屋跟嫡母说了声才出门,一上马车,她上下打量着他。

  “怎么了?”花世泽好笑地看着她,瞧她脸上脂粉未施却肤白赛雪,唇不点而朱,最要紧的是今儿个穿的正是他给的狐裘,教他心情大好。

  她轻轻地诊着他的脉,声轻如叹息。“侯爷身上有血腥味,但是身上无伤呢。”

  花世泽唇角笑意凝住,抿了抿唇道:“沾了血么?是我没注意。出宫前刑了两名细作,多费了点功夫才迟了时候。”

  她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他的衣摆上,脱口道:“侯爷,细作的命就不是命么?”

  “……柳九,你逾矩了。”花世泽顿了下,面色森冷这地道。

  “侯爷心疼长公主,却视他人为无物,至今还是不懂得珍惜人命。”虽然她很清楚他不过是职责所在,也很清楚他的冷漠恐怕非天生如此,她太了解人在不得不拼搏的环境里求生存时,不狠,是活不下去的。

  只是,心一旦狠,人就麻木了,她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能让自己走到那一步,否则她就会跟那些人一样。

  “所以你认为我应该等死?”他撇唇冷笑着。

  “不是,只是……”她怕他陷在杀与被杀的轮回里,今日他杀人,明日人杀他“不说了,走吧。”他淡声打断她未意的话。

  马车缓缓地驶出了大街,朝南御道而去。

  “听说今年的灯会以南御道最为出色,待会到了延平街,咱们得步行过去。”许是马车里太过清冷,他才淡声说着。

  “嗯。”她也淡淡回应。

  本是兴高采烈的赏花灯,可谁知道才要出门就谈了那事,教人怎么也开心不了。

  到了延平街,两人下车步行,颜奎与易水随侍在后,街上熙来攘往,早将大街挤得水泄不通。

  看着人多,花世泽不禁烦躁了起来,而身旁的人又无一丝反应,教他不禁打起返回的念头,就在这时,身旁突地传来——

  “哇!”

  他侧眼望去,就见她抬着小脸看着大街右侧悬挂的巨型八角花灯,七彩缤纷,绚烂夺目。

  她张着小嘴,一双水眸圆亮亮的,简直像个初进城的乡巴佬,可看在他眼里却又是恁地可爱,可爱到教他忍俊不住地笑出声。

  柳艾听见笑声,侧眼瞪去。“我……我是头一次赏花灯,犯得着笑人么?”

  花世泽忍着笑,余光瞥见拿着糖葫芦的小贩,随即便抽了一支递给她。“敢情这也是头一次“糖葫芦?我见过。”她接过手,轻轻咬了一口,嚼着嚼着,双眼发亮。“真的是酸酸甜甜的味呢。”

  这下子,花世泽笑不出来了。

  院使千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逢佳节,这些千金闺秀还是被允许上街的,而她竟连糖葫芦都没吃过。

  “侯爷怎么了,想吃?”她本想与他分享,可又觉得似乎于礼不合。

  花世泽直接拉着她的手,低头咬了一颗。“嗯,确实是酸酸甜甜的,那头还有在卖炸汤圆,想不想尝尝?”

  “好啊好啊。”她点头如捣蒜,哪怕晚膳早用过,但对于这些没尝过的,她吃不下也要尝个味,回头再多带一份回去给十三妹,肯定教她乐的。

  “走。”他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

  柳艾呆了下,却被人潮给挤着走,半被他强势地牵着,她有些迷惑地抬眼看他,又垂眼看着他握住的手,抿嘴露出腼腆的笑。

  虽然不是兄长!但有人能护着宠着,真好。

  一整晚的走马看花,吃喝玩乐,教柳艾笑弯了水眸,直到三更天也不觉累。

  “难不成元宵夜大伙都玩通宵?”她新奇地看着丝毫未减的人潮。

  “一般都是如此,至少要玩到明晚。”

  她轻点着头,看着花灯看着小贩,看着街头街尾成双成对,又瞧见男男女女在角落里低声交“看来元宵夜也是情人夜,这话真是不假。”

  “嗯?”

  “我以往在话本上瞧见,上头写着,要是夫妻在元宵夜偷两盏灯,回去就能生一对子女,要是有情人在元宵夜亲吻彼此,日后必定会有情人终成眷属。”

  “有这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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