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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靖王派了自己的亲信镇压,但须宁城的战火未平,相隔一个月,汤若城也接连宣告起义,接下来简直像是遍地开花般,铜锣、空鸣、常阳、东旭皆发起了一波波的战火。

  也不知是不是燕竞病重,无力理政,这调兵遣将的事落到了靖王手中,吊诡的是,原本隶属于冀王麾下的兵马竟不听兵符调动,完全认人不认兵符,共十二万精锐不愿出兵,宁可受罚。

  然而眼前正是用兵之时,就算要罚,也得等到平乱之后,因此靖王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在凌霄十八年二月,让冀王戴罪立功,重掌兵符,领了十二万精锐,朝南挥军而去。

  五月,南方传来捷报。冀王仿佛将被囚的怒火发泄在战场上,一路势如破竹横扫而去,先平了常阳再转向空鸣,七月时再一路往南,直朝铜锣而去。

  然而,就在这个当头,战火却又向东边的丰兴城和西边通往北方大郡必经的盘阳城延烧。靖王为巩固巴乌,将京城的皇城兵分出一半,朝东西两边应敌,领军的将领全都是靖王的心腹。

  顿时,巴乌城的繁华喧闹声不见了,就连上街的百姓也少有笑脸,个个人心惶惶,甚至城郊已有人携家带眷离开巴乌。

  明明是七夕前夕了,巴乌城却是处处萦绕着一股肃杀之气,就连总是门庭若市的周家牙行,也难得出现了一连几日的空档,竟没有半个客人上门,更别说是往来的商队了。

  然,有一点,却教于丫儿万分不解。

  明明没有商队,没有交易,为何船埠那头仍是卸下不少商货,而且总是趁着三更半夜进城。

  而今儿个她终于明白了。

  站在丙字号栈房里,翻开一大木箱,惊见里头一件件的铁甲,她既错愕又像是了然于心,静静地回到帐房里,取出王朝的地图查看,就着位置猜想近来战火引发的路线。

  她看得专注,压根未觉有人走进了帐房里,轻轻地按住她桌面的地图,她吓得抬眼,随即吁了口气。

  “爷,你吓着我了。”

  “怎么在瞧地图?”周奉言笑问着。

  “没,就拿出来瞧瞧。”她含糊带过,收起地图,才刚搁到书架上,边上的画纸却如雪片般掉了满桌,她吓得赶忙要收起,却被他拦截了一张。“爷……”

  不要看啦,不管她怎么画都画不出他的神韵,完全不及他房里画轴十分之一的功力,所以她至今还是没勇气拿给他。

  “你画的?”周奉言谘问着,看着自个儿的画像。

  今世不作画的她为何开始作画了,难道这是个征兆?

  “嗯,画得不好,你别瞧了。”她急着想收回,他却抓得更紧,目光落在她手上那几张。“不成,这里的不能再给你瞧。”

  “不成,你把我的神韵画进画里了,得烧掉才成。”

  于丫儿微愕,虽有不舍,但只要可能危急他的,她全都能舍。“可你房里的画轴怎么至今还未处理呢?”相较之下,那支画轴里的画像,别说神韵了,简直是他走进画里了。

  周奉言就着烛火,一张张地烧着。“那张画轴我改日再处理。”

  “喔。”见他毫不惋惜地烧着画,她实在是搞不懂他。既然不能画他的画像,当初坠谷时,为何他会问她何时再为他画张画像?算了,不重要,重要的是——“爷,还未正午,你这时分怎么会出宫?”

  “宫中为战事忙乱,我又帮不上忙,留在宫里也没用。”确定所有的画都化为灰烬,他心里突生的不安才微微地消去了些。

  “他们不会要你指点迷津?”神官的作用,不就是在这当头才显得重要?

  周奉言掀唇笑了笑。“药石罔效了。”

  “咦?”

  周奉言吹熄了烛火,垂眼正视着她。“丫儿,我要你在十天后离开巴乌城。”

  于丫儿楞住,一瞬间说不出话,像是深藏的恐惧突然落实了,好半晌才挤出破碎的声音,问:“爷呢?”

  “我要留在这里。”

  “可是爷会要我离开,那就代表战火会延烧进巴乌城,你却还待着……”

  “放心,拾藏、戚行、巴律他们都会留在这里,届时我会让你和舞叶先去西枫城找奉行。”

  “可是……”

  “放心,我绝对不会有事。”

  “爷怎能如此笃定?”在他尚未回答之前,她大胆地追问:“因为这几场战事是你主导的?”

  周奉言顿了下,寻思片刻才道:“是。”

  “爷,你不知道谋逆是大罪吗?”她心口一窒。“先前的铁砂,眼前的兵器铁甲……原来这些都是你企图谋反所屯的货。”

  周奉言垂敛长睫。“丫儿,我会这么做,是因为这是我瞧见的未来,我不过是顺命而为罢了。”

  “但也不该由你来发动战事,要是被人发现——”

  “除非你说出去。”

  于丫儿直瞪着他,手心早已是一片汗湿。“打从我重生以来,我就发现有些事和我上一世的记忆不同,我以为重生后许多人事物的改变是正常的,但我现在认为,是爷在操控这一切。”

  “是。”他毫不讳言地承认。“因为我等候的契机已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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