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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我不管你了!”葫芦气呼呼地转头就走,走起路来一拐一拐,可以想见刚刚那一摔,摔得真是不轻。

  然,就在她前脚踏离,侧廊上随即响起另一道细微的脚步声离去。

  他想,颜芩已经听完想听的,他的应对,应该可以抹去她内心的惊惧,不至于对这丫鬟婆子下毒手才是……

  啧,他何必管这个丫鬟婆子安危?

  可是面对她时,他的身体总是动得比大脑还快,在未细想的状况他已经选择出声保护她。

  而这雪米糕……垂眼看着只咬了一口的雪米糕,再没有吃的心情。

  如果这丫鬟婆子是在喜善堂学的手艺,那雪米糕的气味为何反倒和喜善堂的全然不底个环节出了岔子?

  在他眼里,丫鬟婆子葫芦,愈来愈像个谜了,一个愈解愈纠缠的结。

  “……这是在做什么?”卫凡瞪着挪到他面前的炙烧香鱼。

  这丫鬟婆子愈来愈放肆了,神情眸色愈来愈生动,含嗔娇笑,佯怒藏着淘气,回眸笑得眉眼俱柔,犹如春风拂面,她的万种风情老是在他面前闪动。

  只见葫芦朝那般鱼努了努嘴,琉璃眼朝他勾了下。

  卫凡好气又好笑地扬起眉。

  那眼神是在央求他,甚至是威胁他替她剔鱼刺不成?

  这丫鬟婆子倒底是上哪吃了熊心豹子胆?容她陪着玲珑同桌用膳,已是主子的慈悲,没要她服侍便罢,竟还胆敢要他剔鱼刺?

  “玲珑,多吃点。”他甘脆把鱼挪到女儿面前,葫芦没好气地横睨他一眼。

  卫玲珑好笑地再把鱼挪回到葫芦的面前。

  “爹爹,葫芦喜欢吃鱼,可是不会去鱼刺,每回吃鱼总是把鱼肉搅得糊糊的。”

  “我会!”葫芦二话不说地表示。

  卫凡托腮横睨,就见葫芦拿起筷子,决定自力救济,再也不冀望这没心没肺的男人。然,她每下筷,那鱼肉总是沾着刺,为了挑刺,那鱼肉一拨再拨,终于变成了鱼泥……

  “我喜欢吃鱼泥!”她坚持道。

  反正都是鱼肉嘛,就算夹起一块,含进嘴里还不是嚼成了鱼泥?

  那理直气壮的说词,教卫凡的心重重一跳,怀疑自己又出现了幻觉。

  近来他的病症愈来愈严重了,老是觉得她和葫芦相似极了……可怎么可能?

  他想要避开她,免得自己那失控的想法一再困扰自己,然而愈是要避开,心愈是与身体背道而驰——

  “爹爹,你怎么来了?!”卫玲珑万分惊喜地喊着。

  卫凡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自觉地来到女儿的寝房,而他的眼竟是锁着倚在床柱入睡的丫鬟婆子身上。

  今天她把发盘起,落出她雪嫩的颈项,就连唇角都微微上扬着,有时光是看着她入睡的模样,就觉得是种享受。光是这般看着,好似就会被她的笑意给感染。

  “爹爹,你怎么一直看着葫芦?”

  女儿的提醒教他猛地抽回视线,再抬腿往葫芦的脚一勾,让她的身形一偏,眼睁睁看着她惊醒,紧抓着床柱,一脸搞不清楚状况的睡眼惺忪样。

  “发发发生什么事了?”她惊吓地看着四周。

  “你好大的胆子,小姐还没哄睡,你倒睡得香甜,要不要甘脆躺上床算了?”

  卫凡皮笑肉不笑地嘲笑道。

  葫芦这下总算清醒几分,吶吶道:“我没有睡,只是闭上眼而已。”只是眼睛闭久了,就会不小心入睡。

  “你有这好本事,恐怕下回就算张着眼也能入睡。”哼了声,随即举步离开。

  离开时,就连自个儿都不懂,明明在外辛苦得紧,甚至还有帐还未看完,为何他的双脚会硬是违背意志地朝这儿走来。

  “什么跟什么。”葫芦咕哝着。

  臭小爷,除了会欺负她还会干嘛。

  心里腹诽着,怀里突地被一团软绵之物撞上,教她险些撞上床柱。才刚抓稳那软绵之物,便听卫玲珑喜笑道:“葫芦,多亏有你,否则爹爹很少很少会在这时分来看我的。”

  “嘎?”现在什么时分了?她看向外头,猜想应该很晚了,因为她很困了。

  做爹的进房看女儿,看她有无踢被,顺手整被,这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事?

  “爹爹向来不会在这时分看我,尤其是四月。”

  “为什么?”

  “不知道。”卫玲珑耸了耸肩,撒娇地偎进她怀里。

  “可是我发现,有葫芦在,爹爹就比较会在意我呢!”

  “是这样吗?”为何这说法听起来有些古怪?

  彷佛他对玲珑没搁在心上,可是……有时同桌用膳,又可以发觉他对玲珑痛爱有加,就连鱼刺都帮玲珑剔得一乾二净,却不帮她。

  是说……他刚刚到底是来干嘛的?

  后来,葫芦自行判断,或许是他气她这几日没给他送糕饼,所以才故意上门恶整她。于是,哄着玲珑入睡之后,她自动自发地捧着刚出炉的松子糕到书房。

  卫凡凉凉看她一眼,没开口。

  “松子糕和菊茶。”她学他淡漠,放下糕饼和荼就准备走人。

  “我吃不了那么多。”

  他那把沉嗓在她身后响起,教她顿了下,回头睨他。

  “需要我帮忙?”

  那问话教卫凡好气又好笑。

  “那真是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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