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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他始终牢记箸她的牵挂,“在我弃位后,你还会认为我们之间的距离很遥远吗?”弃位后,他们就平等了,再也没有什么鸿沟横隔在他们之间。

  “不远。”那嫣眨去盈睫的泪,朝他露出一如当年羞涩娇美的微笑,“我就在你身边。”

  “你答应过的,你会陪我走下去。”卧桑切切地在她的耳畔低语,仿佛极怕失去将住伴他未来时光最重要的一人。

  她拍着他的背脊向他保证,“不管你离开了这里后要上哪,你不会独行。”

  记得,他曾问过她……在他的身上,也有她的末来吗..

  她一直忘了回答他,答案是有的。从他将那根白玉簪交至她的手心里时,在他的身上就有着她的未来,他或许会失去所有,但他绝不会失去的,就是她。

  “离萧。”他抬首唤着,让等在内殿外已久的离萧前来等候他下一步的决策。

  离萧无言地跪在他的面前,脸庞上没有半点迟疑,只有着与他相同的信念。

  “派人去叫铁勒进宫。”是该在临行之前,为其他八人的未来布下路途了。

  “刺王?”离萧没料到卧桑找的人会是他。

  卧桑拾起榻边已写好的一封信,“把这封信交给他,叫他私下来见我。”

  翠微宫底下宛如迷宫的地底甬道中,人鱼膏点成的烛火在照亮了地底的冥,同时也拉长了两道身影。

  接到信函,夜半照着信上的指示来到地底的铁勒,在卧桑的身影出现在另一条甬道来赶会前,并没有把他信里所说的话当真,直到真见到卧桑露脸之后,他才相信卧桑是认真的,也绝对会做出弃位这种事来,令他冷峻清瘦的脸庞,在灯火下显得更加阴沉。

  已着手在进行事宜的卧桑,此刻并没有充裕的时间与地叙旧,更没办法与他来个兄弟谈心,当然也没有办法一一详解他弃位的原由,但他明白,这个弟弟什么都懂,也什么都知晓。

  “多年前,我为你保守了一个秘密。”卧桑走近他的面前,带笑地一掌拍上他的肩头,“现在,我要你还我这份人情。”

  “你要我怎么还—。”一向不习惯与人这么接触的铁勒,并没如往常般地将他的手像他人一样地甩开,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不怀好意的眼瞳。

  他扬起嘴角,倾前靠在铁勒的耳边低语。

  “你……”听完了他的话,铁勒讶异地扬高剑眉。

  “一切,就交给你了。”他没多做解释,朝身后轻弹指,等待着的司棋立刻将一只包里着黄巾的方形木匣递交给铁勒。

  “慢着……”手里捧着沉甸甸的木匣,铁勒紧蹙着眉心想叫回欲走的卧桑。

  卧桑回过头来朝他神秘地眨着眼,“给他们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殿下。”赶在出发前办完事的离萧也出现在甬道口。

  “交代的东西送过去了?”那样玩意花了他那么久的心血,要是不让关心他的众人看到,那就太可惜了。

  “送过去了。”

  卧桑转身拍拍铁勒的肩头,“那么,我该起程了。”

  “你还会再回来吗?”铁勒在他跨出脚步前又叫住他。

  卧桑思考了半晌,而后耸耸肩,“或许吧。”

  “我会把你的人情还给你的。”铁勒低首看了手中的木匣一会,再抬首时又换回冷冽的表情,并给他一个永不忘怀的然诺。

  “谢谢。”

  正月初一,皇太子纳妃大典同时也是圣上皇诞之日,全朝文武百官齐聚翠微宫,由东宫娘娘亲代久病未愈的皇上主持大典。

  席宴上的美酒已在这雪寒之日变冷了,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等着要观礼并恭贺的朝臣们,皆和座上的娘娘一般,伸长了颈子等待那对迟迟不见人影的正主儿。

  坐在皇族席座上的怀炽,在满殿的诧闷和不耐烦逐渐在众人口中散布时,也捺不住性子地问向坐一旁的舒河。

  “太子怎么那么慢?”吉时早就过了,太极宫的人是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吗?还是太子的身体并没有御医所说的已经痊愈,所以才不能出席?”

  舒河一言不发地啜饮着盅中美酒,在他将心中所怀疑的事做完结论,准备回答他时,在远处的宫门前却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也让整座大殿转眼间变得闹哄哄的。

  “发生了什么事?”舒河不为所动地安坐在席上,只在去看情况的怀炽回席时淡淡地问。

  怀炽简直难以相信,“太子失踪了!”来报的宫人说,不但在太极宫内找不奢卧桑,就连东内的人私下派出禁军搜寻整座皇城,也是不见卧桑的身影。

  “失踪?”他玩味地在口中辗转着这二字,而后了悟地咧出一抹笑。

  “五哥,你听见了没?”同样也风闻消息的风淮,在下令手下去寻人后,赶回席间对连动也不动的律滔问。

  “我知道,太子失踪了。”律滔意思意思地朝他挥着手,两眼放在皇家座席上。

  他顺箸律滔的眼神看去,“你在找什么?”

  “老二不在席上。”太子失踪这不打紧,他现在只关心为什么铁勒也不在席上。

  “五哥,你看。”找人找箸,就见一群卧桑亲卫抬着一面覆着红巾的东西进入殿内,令风淮忍不住转移了目光。

  “那是……”律滔轻抚着下颔,百般猜想不远后,趁着殿内无人主局的这个时刻,悄悄地走至它的面前,风淮看了,也忙跟上去。

  “听说这是太子原本打算在今日献给父皇的诞礼。”同样也想求解的怀炽,与舒河一道走至贺礼面前,不客气地一把搞开红巾,并对卧桑所献的礼有些怔愕。

  舒河眯细了眼,“九龙夺珠?”

  风准对这面九龙夺珠壁愈看愈觉得奇怪,尤其在这壁上,那条位在正中,身形却与其他栩栩如生的蛟龙相较起来,显得朦胧不清的首龙感到好奇。

  他回头看了各其他兄弟一眼,在他们的默许下伸手轻碰首龙,首龙立即在他的指尖下破碎掉落地面,但在碎石散尽后,露出一直隐藏在首龙下方,以深功巧刻而出的几行字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睛。

  藏龙现形,那条一直隐藏在黑夜里的蛟龙,它不愿再追逐皓镧凄迷美炫的光芒,它不愿继续待在这片束缚的天地里,因此,它选择了离开。

  在见着卧桑所留下的心声后,律滔与舒河不约而同地互看对方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纷乱喧嚣的人声很快地便如潮水般群涌了上来,更多想看清石面上究竟刻了什么字的朝臣们,纷纷地拥上前一探究竟,而在场的四位皇子则是缓缓地退离人群。

  “来,喝一盅。”退回席位上的律滔拿起一盅酒,将它递至犹在怔愕的风准手中。

  风准难以理解地盯着他脸上的笑意,“你的心情很好?”太子在大婚当日不但弃婚还弃位了,他居然笑得出来?

  律滔却有箸与他截然不同的见解,“在这值得庆祝的日子里,是该为太子和我们每个人祝贺的。”有个人自由了,是该为他多喝上两盅的。

  在对面观礼席上,舒河则是伸手拍拍眼底泛着精光的怀炽的肩膀。

  “你该准备了。”大展身手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怀炽带笑地按着两掌,“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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