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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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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昏头?”他嗤声冷笑,“我的脑子再清楚不过。” “误杀无罪之人,你一辈子都要懊悔。”卫非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场六月飞云的缘故,只可惜盖聂却被眼盲昏了理智,无心去探究事实的真相。 盖聂甩开他的手,“梵家人皆是罪镬之身,就算我会吃不到解药,我要做的事谁也别想阻止我!”背负几百条人命的人,他杀了会觉得懊悔?他若不去替天行道,他才会懊悔! 卫非又将他的手按向他的胸膛,“摸着你的心再对我说一次。” “我不会后悔。”盖聂说完便撇下他走出亭子,准备打理行装前往郎州。 朝歌叹了口气。“顽石!”都五年了,不但阴阴冷冷的性子愈变愈坏,而且愈来愈说不通。 “忠言逆耳。”蔺析早知盖聂听到梵这个姓氏就再无理智。 乐毅懒懒地下评语,“他已经忍了五年,不管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的啦!” 卫非望着盖聂离去时那孤索又受创的背影,低首一言不发地掐指算着,然后露出莞尔的诡笑。 他对朝歌轻勾手指,“朝歌。” 朝歌侧着耳听卫非在他耳边咕咕哝哝地说了一大堆,然后意外地瞪大眼。 “什么?”他刚才说的,有可能是真的吗? 卫非再故意引诱着好奇心极重的朝歌,“盖聂那张冷脸你看了五年,想不想看他那张冷脸弯个样?” “兰析,咱们到别处聊聊。”朝歌马上搭着蔺析的肩,拉着他往自己的住处走。 他相信蔺析也会恨乐意参与卫非这次的计划。上回蔺析差点吃不到解药而丧命,若不是盖聂及时强行要求卫非去盗来解药,今日蔺析也不可能还活得好好的,如今蔺析终于有机会把这个人情还给盖聂了。 “乐毅,借耳一用。”成功地让朝歌插手这件事后,卫非又再找另一个能派上用场的帮手。 乐毅边听卫非的话边咧出笑容,“你没骗我?” 卫非拍着他的脸颊给予鼓励,“我们的死对头会去梵司马府找盖聂麻烦,你中途去拦着,然后把他引得愈远愈好,至于你想怎么整、怎么玩,随你。” “呵呵,很久没会一会那个冤家了。”乐毅愈想愈开心,频搓着两手几乎等不及了。 卫非又淡淡地吩咐,“我会写封信托你带去,而你需要的东西去向蔺析借。” “我要去朝歌那儿翻黄历,看哪天是和那个冤家重逢的黄道吉日。”乐毅兴奋地往迷信的朝歌家中跑,准备去挑个好日子。 看他支使了一个又一个友人前去帮盖聂的忙,左容容莲步轻挪至卫非的身边笑看他。 “他人瓦上霜也管?你又不自扫门前雪了?”他倒是很积极地想救他的朋友嘛。 卫非脸上挂着与她一模一样的笑容。 “我不能错过窦娥冤的戏码。” ☆ ☆ ☆ 这个恶人当道的世界倒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当你要寻仇时,想要找出仇家并不难。 由京城出发,花了数十日才抵郎州境内的盖聂,根本就毋需打听梵府的人是否已迁居至他处,或是他要找的那三个男人在何处,一路上他就已听闻了数则关于梵府嫁女的故事。 传闻每回梵府么女梵瑟出阁之日,红轿方停,迎娶的夫家必遭流寇或盗匪洗劫杀害,而夫家所在的城镇也定遭波及城灭镇毁,无一人生还。梵瑟的花轿停驻过之处,必成一座无人烟的死城,故而郎州人人流唱着:欣赏梵瑟的美,就像欣赏一株昙花般,短暂而绝艳。 尽管知晓迎娶梵瑟之人皆会遭此劫难,但向梵府求亲者却还是大有人在。他们总想碰碰运气赌一睹,只求能得到人人无法得之的倾国名姝。 梵瑟闻名遐迩的倾城之貌,梵瑟所带来的死亡与美丽,将她本身揉和成一股奇异的吸引力。凡见过她的男人,明知碰她不得,可又无法遏止见过她后心底升起的无边无际的渴求,王孙华第、名门望族莫不想迎得这位绝丽,于是受托而来的良媒每日依旧在梵府川流不息。 梵氏兄弟,也乐此不疲地一再嫁妹。 梵瑟的美艳为他们带来的不只是梵府的名望——想迎娶她的人,权望与威势皆如日当中。梵孤鸿虽已多年不曾在朝为官,但梵府在朝中的权力却与日俱增,地位远超出梵孤鸿为官时。 除此之外,还有他们派人杀尽梵瑟新夫家后,所得到的丰厚利润。 梵瑟所嫁之夫皆权财并备,而只要梵瑟入了门,她就有权承继新夫家的所有财富。不出五年,梵府已成为郎州第一富商,当家的梵天变从当年的恶人摇身一变,俨然成为郎州最具权势、家财万贯的生意人。 今日,又具梵天变再度嫁妹获利的日子。 梵府又欢欢喜喜地张灯结练,办起喜事来了。 丹儿与水儿在梵瑟的肩里如常地为梵瑟戴上凤冠,被盖上红绣巾,小心地扶着五年来不曾开口说话的梵瑟踏出门槛,将梵瑟交与在门外等待的梵天残,让梵天残再一坎牵着梵瑟坐上大红花轿。 这次,梵瑟下嫁的是礼部尚书郎郭长风的长子郭碣。 花轿由梵氏三兄弟护送,一路笙瑟吹奏地离开梵府,朝等待迎娶的尚书府前进。 走在花轿旁,丹儿不时看着红帘低垂的轿窗,只见坐在里头的梵瑟,身子随着轿夫抬轿而轻轻晃动。她不禁哀愁地想,红绣巾下的小姐,今日出嫁又是怎样的心情? 每回送小姐出阁,她的心头就掀起一阵伤疼。五年来,她日日懊悔着当日没跑快点,将小姐的口讯带给凤阳山上的盖聂,如果她当时能将口讯带至盖聂那儿,现在的小姐就不会成为木头般的美人了。 当年盖聂落崖后,想跟着跳崖自尽的梵瑟被梵天变带回梵府,接连着无数次的自尽未成,梵瑟变得不会哭也不会笑。一天天下来,本来每个人以为梵瑟伤心过度,只是一时间内无法接受打击而不言不语,谁料到梵瑟竟从此不再开口说一句话,行动木然、表情木然,就连心思也像一潭沉静的水,再无波澜和跃动。 梵氏三兄弟请过无数良医为梵瑟诊治,却无人可治梵瑟这种心病;梵天变拿再多人的性命威胁她开口说话,梵天残拿老父的性命求她一笑,梵天焰为她送上金银珠宝,她皆无动于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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