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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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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著讶异的黑眸,不稳定眨了眨。他有多久没回来了?时光怎又俏悄在她身上走得这么快?几个月不见,他明确地感受到她的成长,一向不爱笑的她,此刻正噙著一朵笑,微偏著螓首瞧著他,一身娇丽的姿采,取代了从前那个初展芳华的清丽少女。 他看得出神,吹在草上的嘶嘶风韵,在他耳际空旷地回响著,不知何时起,前一刻卧桑还残留在耳畔的耳语,已被掀起的清风吹拂至远方。 “那花……”惊艳的眼瞳止定在她的脸上,他抬手指向她耳际,那朵与她人花相映的不知名的小花。 “啊,这个?”恋姬伸手摸了摸耳畔的花儿,“沁悠簪的,好看吗?” 铁勒没有回答,修长的指尖蓦地探出,勾滑过她的面颊,来到耳上为她调整花朵的角度。 她怔忡了半晌,经他指尖碰触,耳畔微微温热,她抬起眼睫,明眸望进他深藏下语的眼中,发觉他看得是那么地专注出神,但,不知他是看人抑看花。 “二哥?”当他的手指停顿在她的面颊过久时,她轻声提醒他的发呆。 他回过神来,急忙收回掌心别过眼。碰触过她的指尖有点热,好似丛星火盘旋在指尖,不肯离去。 心虚无端端地跃上心头,像只素来隐身在黑夜里的魑魅,忽地被拖至白日中,忙要藏躲,但却欲避无从。 欲避无从?他想躲避什么?没这回事的,不会有这回事的。 在今日卧桑对他发出警告之前,对於小妹,他没有过半分逾越,他当她是个能让他真正掏出心来疼宠的亲人,可以接受他满腔无处放的爱意的人,因为自他有记忆以来,他就没有半个亲近贴心的人在身边,她不知道,他有多么感谢当年的卧桑为他打开了道门,将她领了进来,让她成了第一个走进他无声的世界里的人。 以往,自母后身上,他所得到的永远都只是冷漠与疏离,在父皇面前,他得不到像对卧桑一般的重视,其他的皇弟自幼则与他不在一起,所谓的手足之情,在他离开了那么多年后也淡薄得很,也因此,那些亲情与知心,他从不奢望,因为他这只四处栖息的飞鸟,有家,等於无家。 但在也跟他一样长年处在宫外的恋姬走进来后,因她,生命增添了温煦与柔情,他的记忆里不再只有沙场金戈,每当他回京时,他多了个等待与他相聚的人,多了个不想与他讨论朝野政事,只想待在他的身旁与他作伴的恋姬。 她和他一样,长年离宫孤单惯了,也因此更能越过他心中所高筑起的藩篱,当他们这两个话不多的人聚在一起时,即使不开口说话,只是坐在一块静看著庭中的园景,即使方才聚首就又要分离,他也觉得心满意足。与她相处久了,他总是狂放在外的戾气收减了不少,双眼也因她而变得温柔,她是他荒漠心灵里的小小绿洲,也让他格外地珍惜这个真正贴近他的女人。 他想保有她,他更想…… “二哥,你有心事?”恋姬担心地拍著他的脸颊,直看著他四处游转的眼眸。 “我要离京了。”铁勒避开她的碰触,平稳地把话说出口。“今日我来,是来跟你道别的。”在来见她前,这句话,他辗转许久也下知该如何向她开口,可是此刻,脱口却变得容易。 她眼中有著掩不住的失望,“你不是才刚回京?”他怎都没有歇息的一天?不是剿贼灭匪,就是去勘查形势,朝中大将比比皆是,为何老是要指派他? “父皇要我到北狄去。”他尽力装作没看见她的失望,公事公办地告诉她。 “我去和父皇说。”为他深感不平的恋姬蓦地站起身,拉拢了裙摆就要走。 “是父皇亲自下旨的。”他拉回她,按著她在身畔坐下。 哪次不是父皇下的旨意? 恋姬仰起螓首,看著他习以为常的表情。她想,铁勒可能对自己的事毫无所觉,他不知道,这三年来他出宫离京的次数有多少,父皇一派再派,不考虑到他,也从没想过他会累、会倦,每回他拖著疲惫的身子来这里看她,即使他不说,她也可以自他眼底下的那片暗影里知道,他早就身心俱疲。 “下回你何时返京?”失望过后,她不舍地拉著他的衣袖。 “不一定,或许几年后。”铁勒缓缓拉开她的小手,将它搁回她的裙上。 “几年?”敏锐的她,多心地想著他方才的举动。 “这次,我是奉命长期派驻北狄,何时能返国,谁也说不得准。”他之所以会不敢对她开口说又要走,就是怕众兄弟不黏只和他亲近的她会难过,可以想见,他这一走,她就会变得更孤单。 恋姬听了,满心期待他再次归来的期盼,霎时被冲散不留痕迹。 “我会叫大哥多来陪陪你的。”见她的玉容愈变愈冷,他忙著补救。 她别开他的手,“不用了。”大哥和父皇根本就是同一挂的。 “小妹。”他叹口气,“在这若是觉得寂寞的话,就回宫去住吧,皇后娘娘很想念你的。”其实她早就可以回宫了,可是也下知是否因这些年来众人对她的冷落,让她变得下喜欢亲近任何人。 “我不怕寂寞。”要是回去那座宫井里,只怕她会更寂寞难挨,那种皇家生活,她不想过。 他指著她的小脸,“那干嘛板著脸生闷气?”每回她不愉快时,她就面无表情,这习惯简直跟他是一个样。 剔透的明眸直看进他的眼底,将她多年来的不满发泄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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