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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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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她紧张地下杨,来到他的身旁揪著他的衣袖,“不快些让我回去,父皇会知情的!”老天,希望这事还没有传扬开来,不然后果该怎么收拾才好? “我不在乎。”在他去把她带回大明宫前,他就已把所有的后果都考虑过了,也就是因风险大,也必定会引起波澜,他才刻意要做。 “难道你不怕父皇——”她才打算要他想个仔细时,他却出声截断她的话。 “不怕。”他的目光一派安详,坦然无惧。 恋姬松开他的衣袖,为他的态度和神韵感到陌生,这一点也下像是他会说出的话,从前,他下是最尊敬父皇且不违抗命令的吗? 他冷冷淡道:“要杀要剐,由他,但我不会坐以待毙。” “你与父皇是怎么了?”她惊疑无限,不明白他怎会有这些念头,以前的他,不是最遵从父皇的命令吗? 铁勒微眯起黑眸,“我只是不愿再受任何人的支配。” 多少年了,一路走来,他没依靠过任何人,他所得到的全是自己用血汗挣来的,父皇给过他什么?啊,身分,父皇给过他一个贵为皇子的身分,但也仅有如此,除此之外,父皇给过他什么?父皇凭什么指挥他?若是站在父皇是人君的立场,那么他很想告诉父皇,他情愿只是名平凡庸碌的小百姓,这个人臣,他当不来也不愿当,他下愿再受任何人指挥,往后再没什么人能够命令他什么。 今日他会如此,不是没有原因的,回想以往,无论日子再怎么样苦,都还有一双等待的眼眸会看著他,当他知道连那双眼眸都将被别人夺走时,他才明白委屈自己并不能得到什么,反而是失去得更多,现在,能不能自父皇那边得到什么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现在他只想留住恋姬,不计代价。 恋姬别过眼,“父皇和你之间的事,与我无关。”虽然她也明白,这件婚事能成,背后一定有著父皇,只是她不愿去猜测父皇是否已然知情内幕,或是究竟知道了多少。 “有关。”他说得斩钉截铁,“我不会任由你被父皇或是他人夺走。”她身为父皇的手中棋,只要父皇将她握著一日,他就一日不自由。 恋姬听得怔住了,忽然对今夜的种种有所顿悟。 “把我带至大明宫,你特意这么做,是想报复父皇还是庞云?”他的话里全是父皇,让她不得不以为,他不只是想自庞云的手中将她抢回来,他更是故意想……做给父皇看。 他不打算隐瞒,“父皇。” “为什么?”是父皇又对他做了什么吗?还是父皇找了什么藉口想把北狄自他手中拿走? 铁勒定眼看著她盛满疑惑的水眸许久,匆地伸手脱去自己的外衫、内衫,将上半身蔽体的衣裳全都脱去,让她亲眼看看他积压在心底的那些恨的由来。 惊声抽气的恋姬以手掩住口鼻,难以相信眼前所看到的是真的。 “这些伤是怎么来的,我已不能全部记得。”面对身上无法细数的伤痕,他不带任何表情。“若是说我对父皇无怨的话,那是假的,我比任何人都渴望他能爱我一点,也比任何人都恨他。” 鼻酸的恋姬几乎无法成言,抖颤地朝他伸出手,抚过他身上处处错落不全的大小伤疤。 “父皇他……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这些年来他过的是什么日子?父皇怎会忍心把他折腾成这样?好歹他也是个皇子啊。 “他只是没有救我。”铁勒沉著声,“我之所以能忍,是因为有你在,只要有你在这等著我回来,那么我便还有个可以回来的家,但若是连你都不在了,那么我就无处可去了,因此我绝不让他把你夺走。” 她的泪落了下来。 还没来得及思考或凝聚意识,她甚至还没理清这份为他心疼的感觉是什么时,她的泪便已淌下了面颊,为遍体鳞伤的他深感不舍。 原本她以为自己可以理解他为何总是这么孤独,可是现在她才发觉,她所知道的他根本就不多,也不明白他的孤独有多深,他只让她看好的一面,他只让她看不会为他感到心酸的一面,因为他知道,她一定会为他掉泪,更会想伸出双手抚平他的创伤,他不要别人的同情。 “别哭。”铁勒以指勾去她眼角的泪,温暖的掌心来回地轻覆她柔嫩的粉颊。 恋姬心痛难抑,将他的掌心紧按在面颊上低泣,为他所做的深感不值。枉他纵横沙场无数,却连个家都得不到,唯一的心愿,就是留住爱他的人;在朝中如东升旭日的他,下了朝后他还是独个儿,身边连个知心人都没有:富足如他,以为他什么都不缺,谁晓得,在他衣衫下,却藏著许多年少时求之不得的痛苦回忆。 一直以来,他就是只独自飞翔的孤鹰,他只是想找个地方站立,多么渴望有棵枯木可栖,可是在这座天朝里,他无处可去。 啊,她也一样无处可去啊,住在啸月府中,终究也是个外人;回到宫中生活,多年来的距离让每个人都生疏,谁也拉不近;若是嫁至庞府,或许能够有个家,但身为她的良人的那名男子,却不是她所想要的…… “从今日起,我的所作所为将不再为父皇、也不为天朝,我只为我自己。”什么规矩方圆,他都不管,他的恋情也容不得人来指挥操控,该是他的,他就不会放。 隐隐感受到他放弃一切的决心,恋姬微微打了个冷颤,硬生生地收回掌心,但他捉住她欲走的柔荑按回胸前。 “近日之内,我要回北狄。”铁勒紧握住她,深怕一放开,就再也握不住了。“这次一定,或许再不会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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