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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以下,就是她这阵子在雄狮大军中军元帅帐所过的日子。

  茶来,张口;饭来,还是张口—她甚至连伸手都不必;而且她住的地方还是最高级的元帅帐,每天都有个美得令她都想嫉妒的男人陪箸她;在知道她有洁癖爱洁净后,他便日日命手下抬来干净的热水供她净身,而且他还会亲自挽袖为她试温度,以求温热适中免得会烫伤了她;若是她想暗中去打探军情知道敌军军容,就有个不明她居心的人,热情地带箸她在军营里四处参观看风景……

  真是尊重女性呀,他简直可以当众男人的表率,更该名留青史供后人为他作传以歌功颂德。

  在渐渐认识野焰后,粉黛才知道他那日说的尊重和爱护女性的话不是随便说说的,打她自小到大,她也没受过这种可以让人作梦也偷偷笑的特别待遇,虽然他的那张脸仍是所有女性的公敌,但他对待女性的态度,绝对会成为天底下所有女性急于结为手帕交的好朋友,或是巴不得能够拐回家的好老公人选,若不是因他身为皇家中人,又身处于男人堆的军营里,他恐怕早就被女人给抢得连渣渣都不剩了。

  不过太过享受也是有坏处的,自从有了这个名叫野焰的男人存在后,她已经不想回罗国了,留在这座敌营里的生活,远比她在伏罗国的生活好上百倍,而且还有人伺候她伺候得好好的,她怎舍得走啊?她宁可在他的面前继续当个战乱的流民,全面掩藏本性努力扮柔弱,好成全他爱护弱小的伟大情操,也不回伏罗当个护国大将,日日夜夜都要操心*国的安危。

  她垂首幽幽轻叹,“都怪你的主人,翻脸像翻书一样,性子变得那么多,害我已经很不想回家了……”那个男人收拢人心的方法实在是太厉害了,让她有时都会忘了她是个潜伏敌营的探子,好想赖在他的身边不打什么仗了。

  受不了她一直在它鼻子前搔痒和叹息的狮子鬃,根本就不管这个陌生女人是在蹙眉轻叹些什么,当她的小手又再度摸上来时,狮子鬃便不赏脸地张口咬她一记。

  粉黛游移至天外天的、心神马上被它咬回来,“别咬,别咬啊……你、你……这会痛耶,还不快把我的手还给我……”

  处理完琐事刚步进马房,映入野焰眼帘的,就是一个小小的女人站在高壮的马儿旁,正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的在和狮子鬃拔河,试著把被狮子鬃吞进去的小手拔出来。

  “你还在对它记仇?”帮她把手拯救出来后,野焰边帮她拭净小手,边看她气鼓鼓地绷著香腮,一双黛眉扬得高高地与狮子鬃大眼瞪小眼。

  粉黛撇著小嘴,“那种味道是很没齿难忘的。”前仇未清新帐又起,这匹马儿就是看她不顺眼。

  “那么今天就由它来伺候你,让你一出闷气。”野焰一掌拍拍她的头顶,走至栏旁拾起座鞍,将爱驹装上马鞍后,打算将这匹只有他乘过的狮子鬃借给她骑。

  她讶异地瞅著他,“你要把它借给我?”这匹难得一见的千里驹,他舍得借给她这个外人?

  “对,我帮你……”野焰才转身想要协助她上马,但兴奋的粉黛并没理会他伸出来的双掌,等不及地一骨碌跃上马背。

  野焰的眼眸动了动,“你会骑马?”她不是个平民百姓吗?而她,竟然会骑马?

  “会啊。”回答完他的话后,兴高采烈的粉黛,才紧急的察觉自己说错了话。

  他的眉峰微扬,“你常骑?”这么高壮的马儿,她不须有人扶持就能蹬环上马,而且单看她持缰的架式,她像个老手。

  粉黛干笑地挥挥小手,“怎么可能呢?只是曾在偶然的机会下骑过一回而已。”惨了,她怎么可以忘了要掩藏呢?要是他怀疑起她的身分怎么办?

  “是这样吗?”他释出一抹笑,不打算把心底的怀疑说出来。

  慌忙想补救的粉黛,下一刻,她在马上的身子便变得摇晃不稳,一副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的模样,野焰看了兀自暗暗思忖半晌,在她坠下马前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抱稳她。

  束在她纤腰上固定她的大掌,不著痕迹地向她探测著,但掌心里传来的触感,又在他、心中投入一波怀疑的波澜。

  “你虽然瘦归瘦,但肌肉却挺结实的。”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策马而出,以指尖轻按她的腹间,[你是不是曾经练过身子?”假若他没料错的话,这个小东西肯定习过武。

  “我哪曾练过什么身子呀?”已经草木皆兵的粉黛,立刻准备妥当地推掉他的疑心,[还不是为了求顿温饱嘛,从小到大我什么粗重的工作都曾做过,但顾得了肚皮,我就顾不了体态了。”

  野焰低首看了她一眼,并不急著拆穿她,也不想拆穿她,但他开始思索起那日冷沧浪所说过的话,对怀中身分来历皆不明,而他一开始也没过问的女人,打心底的好奇起来。

  现在若是在这节骨眼上头问起她的身分,未免也显得太不自然和刻意了,她若是敌方的人,这样恐会打草惊蛇,而且,说实在的,他并不是很担心她会是敌方派来刺探他的探子。

  就算她是特意来此卧底的好了,她除了能打听到军容这普通的军机之外,其他消息,她什么也探不到,因为全军所有的军机秘事,全都藏放在他的身上,也都还在他的脑子里琢磨著,他要何时进攻一国、采何战略攻打,无论是她还是沧浪他们,谁都无法自总爱出其不意的他身上套出来。

  但,在战场上捡到的这个小东西究竟是谁呢?她甚至连她的芳名也不曾告诉过他,每天就只是待在他的身旁开心地笑著,只要他为她做了点小事,她便会开心上大半天,仿佛从未有人对她这么做过似的。

  笑意是会传染的,和她在一起,他不想在他的思绪中加入家国大事,他只想放松一下总是紧绷著的心神,只想静下心来,好好看著爱怒爱笑的她,睑上天真纯挚的笑靥和千变万化的逗趣神情。

  见他好阵子没再开口刺探询问,以为自己成功地蒙混过关的粉黛,方才深深吐出口紧窒在胸腔里的大气时,不期然地一阵阵似要谋杀她的妒恨目光,便从四面八方涌来。

  她怕怕地偎在野焰的怀里打量四周,站在营里的军士们,此刻恭送他们出营的眼神并不是非常友善,相反地,她觉得他们每个人的眼里,似乎都有两把熊熊的妒火在燃烧。

  她对自己的容貌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一来,她并不是倾国倾城美若天仙得可让人目不转睛;二来,她的行为举止又挺像个男人婆的,这些在中原看惯美人的军士们,相信他们也是这么想,可是……既然她长得不是绝色,他们为什么要对她嫉妒?她是做了什么才会引来他们的深仇大很?

  迎著漠上的风,野焰伸手拂开一缯散落在脸庞上的发丝,顺著他的动作看去,粉黛这才明白那些男人的妒意是何所来哉。

  他们所怨妒的对象并不是野焰,而是可以在野焰怀里这么享受的……她。

  粉黛叹息地点点头,唉,感同身受、感同身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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