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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辛苦咳完一回,耳熟的音调即进耳,步青云勉强以一手撑起身子,微喘着气坐正后,发现杵在他眼前之人,不是他人,正是昨日那个问他是否大限将至的女人。

  “你竟没死?”才见着她,与昨日同样刻薄尖酸的语调,即丝毫无改地自步青云的口中逸出。

  她浅浅一笑,“回侯爷,是没死。”

  “你又来做什么?”光是看到她脸上那似是天下本就无大事,人生本就该无忧无虑的傻笑,不知为何,步青云就是忍不住那股子自他心头油然而生的反感。

  “回侯爷,昨日我送来了折子。”以为他记性不佳,她有耐性地提醒他。

  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所以?”

  “所以我今日来——”如意才把话说了一半,目光透过她的肩膀,远远已瞧到有人朝厅里走来的步青云,即扬手打断她。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身为门房的鞑靼,手拿着一只信封步入厅里,步青云随即赶蚊虫似地驱赶着她。

  “去一旁待着,这没你的事。”

  “是。”她乖顺地点头,就照他的意坐至远处墙角,并自袖中拿出一小块未绣完的绣帕,低首不怎么专心地绣着。

  代人收礼和赠礼到已是习以为常的鞑靼,手中拿着一只信封,在进了厅后,只是瞧了坐在远处的如意一眼,而后便将那只塞满了银票的信封拿至步青云的面前。

  他臭着一张脸,“侯爷,这是户部大人派人送来的。”啧,早知道他就勤读书,也学这家伙去当官算了,然后再广开后门大捞特捞加上海捞几大笔,或是一天到晚收红包收到手软。

  “搁着。”对于那封信,步青云是连看都懒得看。

  坐在远处微微抬首的如意,两眼在那只被鞑靼搁在小桌的信封上停留了一会,眼力甚好的她,默然地自信封的厚度在心中大约估出一个数目。

  鞑靼前脚才刚走,本应在前头忙着的东翁,在下一刻也进了厅,手中捧着一盒不小的精致漆箱赶时间似地走进厅内。

  “一号房的——”

  “搁着。”步青云直接截断他的话,手中之扇朝一旁的小桌一指。

  “你不问这盒金子是谁赠的?”早就先行开箱正大光明看过箱中物的东翁,将漆箱放在桌上后代他开箱,以指尖捞起一颗颗的金沙。

  他头抬也不抬,“我猜得到。”

  “那好吧。”东翁自里头了抓了一把金沙,自顾自地塞进口袋里,“这跑路费我就收下了。”

  “随你。”他不痛不痒,只是自椅上拾起方才未看完的书。

  亮澄澄的金沙,在穿过窗棂的阳光照射下,灿亮得有些刺眼,看了一眼后,两眼就一直没离开那些金子的如意,根本就没注意到东翁是何时离开的。

  “小呆子。”发觉她两目瞬也不瞬地直瞧着那盒金沙,步青云伸出一指朝她勾了勾。

  “啊?”她楞了楞,并在他的厉目下赶紧回神,“是。”

  “你在想什么?”在她走至他的面前时,他冷漠地盯着她那双似在发亮的眼眸。

  她在口中喃喃,“好个敛财之道……”

  “什么?”上下眼睑一眯,射向她的眸光显得有些不善。

  “我是说……”她赶紧改口,免得眼前的男人脸色愈来愈臭,“朝中的大人们,似乎都对侯爷礼遇备至且敬畏三分。”

  岂料步青云却面色一换,直接代她说出她拐弯抹角后头的正确称谓。

  “什么礼遇备至?你瞎啦?”丝毫不避讳的他,大剌剌地点出事实,“他们是在向我行贿,你是呆到瞧不出来吗?”

  “……”

  说说门面话也不行?难不成他较喜欢听不中听的实话?啧,瞧瞧这张脸,翻脸跟翻书似的……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他,他这人很难伺侯?

  “侯爷这般收贿……成吗?”现下她总算是知道,这富丽堂皇的天字一号房,本钱是打哪来的了。

  “他们甘心送,本侯为何不能收?”压根就不在乎名声有多臭的步青云,还嚣张地朝她邪邪一笑,“本侯也不介意告诉你,本侯收贿之事,举朝皆知。”

  “举朝皆知?”嗯,值得学习。

  “没错。”他伸手至木箱里,修长的两指拈起几颗金沙,“方才派人送来这盒小礼物的,正是左中丞大人,同时也是令尊在朝的头号政敌。”

  “原来是左中丞大人啊!”她一脸恍然大悟地拍着两掌,“怪不得出手如此阔绰……”她原先还在猜,究竟是朝里的哪位高官能有拿得出这种“薄礼”的身家。

  难得见她脑子似乎有些开了窍,他心情不错地朝她勾勾指,示意她上前。

  “你可知他要我为他做什么?”在她靠上前后,他伸出一手握住她一绺垂落至她胸前的发丝。

  “不知。”再次被迫弯身的如意,直视着他眼中异样的光彩。

  他一字一字地在她的鼻尖前低喃。

  “他,要我与他联手对付令尊。”

  “是吗?”她眨眨眼,总觉得他似乎很爱把人扯近他的面前说话。

  步青云将手中的发扯得更紧,“你不以为意?”她究竟有没有把他方才的话给听进耳里?

  她结结实实地楞了好一会,而后,再困惑地皱着眉心问。

  “我该吗?”又不关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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