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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开阳姑娘,客栈外有人找你。”几乎就在开阳快睡着时,奉命前来的丹心,站在门外拍着门扇轻唤。

  “谁找她?”斩擎天在开阳整个人都坐直了身子,一手按住她扬声朝外头问。

  “吏部。”语气急得似一刻也不能等的丹心再禀,“盟主大人,咱们整间客栈已遭人派兵被包围了,东翁要开阳姑娘尽快出去解决问题。”

  “我知道了。”不给斩擎天有发问的余地,开阳在差走了丹心后,随即起身着装。

  当她自衣柜里取出上官如意早就为她备好的一套官服穿上,并梳起他人从未看过的官髻时,早已着好装站在一旁的斩擎天,蓦然明白了,一直都悬在他们心坎上不曾道出的别离日期,原来就是在这么个飘着薄薄雪花的清晨里。

  刻意别开了脸,不去看斩擎天探询的目光,开阳在打点自己整齐后即转身步出房内。在这两两无言的路上,有一度,开阳再次在有间客栈错纵复杂的巷弄里迷了路,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斩擎天,不语地改走在她的前头为她领路后,她这才能顺利地走到本馆大门。

  伸手打开本馆大门前,斩擎天忍不住止住了手边的动作旋过身子,定看着好似早就下定决心的她。

  “你没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没有。”开阳漾出了他难以理解的开朗笑靥,走上前一掌重拍着他的肩,而后爽快地推开门朝外头走去。

  早已被人潮挤得水泄不通的客栈大厅里,一张张宫中熟悉的面孔,在阳光下看来,显得格外模糊不清,开阳先是走上前对打扰了东翁的生意致歉,在东翁错愕的目光下,她再转首朝一早就待在客栈里的上官如意颔首致意,接着,无视于一直站在她身后的斩擎天,她在官员的引领下,大步迈出客栈大门走向那顶候在雪地里的官轿。

  东翁走至斩擎天的身旁,对他连拦也不拦的举动感到满心不解。

  “盟主大人,你就让她走得这么潇洒?”他以为她往后还有机会出宫不成?

  斩擎天不语地站在原地,张大了双眼似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牢牢刻画在眼底般,一直目送着开阳逐渐远去的身影。当开阳在上轿之前,回首别有用意地看了他许久,又在下一刻毫不犹豫地上轿后,没有再目送着那顶官轿子离去的他,只是转过身,默然地走回了那一间仅仅只相隔一日,在没有了她之后,格外寂静冷清的天字五号房。

  开阳被请回宫的次日,在回栈的住户们的怂恿下,被迫赶走客栈众客出门只纳自家房客的东翁,在请来闭门不出的斩擎天后,即坐在客栈大厅里,详细地听着上官如意对他们这些局外人解释起开阳的身分。

  直至今日,他们这才知道,开阳的身分乃是皇帝御前侍棋大夫,无道王朝有史以来第一位破格晋等的女官,亦是当今皇帝除了又爱又惧的千里侯步青云外,眼下百官中最疼爱的一名官员,据说为了将她留在身边,打从她入宫以来,皇帝就从不曾让她出宫过。就在数月前,当她出宫奔丧不过百日,皇帝即已等不及地命人将她给迎回宫中,岂料她却在那时失去了踪影。

  而就在前几日,宫中传出了宫变的传闻,身为皇帝亲弟的豫王有心夺嫡,早已拉拢了泰半朝臣与皇亲,准备着手进行叛变夺下帝位。虽然这传闻尚未得到证实,可开阳却听说是这场密谋里百密一疏的唯一人证,也因此为免走漏风声,宫里宫外急欲对她灭口之人多不胜数,只是就在她已逃了那么久后,宫中亲帝派的保皇党与亲王派的两造人马,却在这时连手逼她入宫,全然无视于她的性命安危。

  听完了她的话后,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始终不发一语的斩擎天。

  “烦恼不是我的作风,若有问题,那我动手解决便是。”坐在客栈里,任由众人对他投以疑惑目光的斩擎天,不动如山地喝完手中的香茗。

  “说得好。”现实派的封浩很认真地问:“但该怎么做?”

  “将她抢回来?”武人派的左刚,所说的当然是最直接也不顾后果的办法。

  坏事做多的东翁一脸无所谓,“不然呢?”收效最是迅速,又能确保开阳的安全。

  “盟主大人所抢的对象,可是陛下最心爱的官。”封浩第一个投反对票。“再说陛下也知他与一号房的同居一个客栈,你要他拖累一号房的,或是牵连这间客栈?”谁能担保身为一国之君的皇帝不会因颜面而对他人做出什么事来?

  “这你就不明白了。”东翁朝他摇摇指,“话说,陛下是当皇帝的,一号房是当官的,而咱们的盟主大人呢?草野莽夫一个,不就只是个江湖的武林中人而已?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这与当皇帝或是当官的何干来着?”

  “可是……”

  东翁鼓励地朝斩擎天点点头,“所以说,那个下定决心的,你就去抢吧,我想现今应当还没人敢与你这连任十六年的武林盟主作对才是,因为就算是要打,恐怕也得等到个天才出现才能打得过你。”

  “就这么简单?一号房的怎么办?”

  “一号房的若是咳个两声,无论是皇帝或是朝廷那方面,不就什么事都摆平了?”长久以来不都一直是这样?

  左刚举起一手,“可姓步的小人摆明了他这一回不掺和这事。”

  被召来客栈里开家庭会议,却始终被人干晾在一旁无视的上官如意,满心不是滋味地为自己倒了盏茶。

  “你们的话一昙全都只绕着那位姓步的侯爷,敢情我不是一号房的房客来着?”这些男人偏心呀?

  根据步青云的密报,老早就知她与开阳密谋的斩擎天,在人人都转过头去看她时,淡淡地问。

  “你在暗地里动了什么手脚?”他就不信这对成天都在斗来斗去的夫妻,会在私底下什么事都没做。

  她笑得很无辜,“我只是共犯。”这么有趣的事她怎能不凑一脚?

  “开阳会有事吗?”

  “我保她不死。”开玩笑,打她头一日见着开阳起,她就一直卖力地在党派军政里头做牛做马,她怎可能会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你有几成把握?”斩擎天冷静地再问,很是希望这位邻居的手段能与另一名邻居一般高。

  “十成十。”上官如意得意地扬高了下颔,“纵使那位侯爷处处与我作对,不让我插手管上这事,但看在同是邻居的份上,我就算赔上身家与我爹的官位也照样力保开阳不死。”

  为了她自信十足的神情,斩擎天不禁要想能让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侯爷夫人如此为他人用心,大概也只有……

  “你能得到什么好处?”这回她是想在捞财之外,也顺道捞官捞权?

  “太多了。”没有否认的她,心情甚好地轻啜了口茶汤。

  “……”众人无言地瞪着这名一年到头都在想着该怎么斗垮自家夫君的邻居。

  “哪,你都听到她说的吧?”东翁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头,“总之,你就不需想太多,豁出去抢人回家就是。”

  “那开阳在朝中得罪之人呢?他们甘、心放过她?”斩擎天唯一不放心的就是那些什么身分都有的众多追兵主使人,依他来算,在里头有着皇亲、高官、军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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