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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车门再次关上时,他都没有再开口,只是隔着门上的玻璃窗专注地凝视着她,留在门内的咏童,鼓起所有的勇气,一手按着车门,两眼瞬也不瞬地与他对望,刺耳的铃声在他们的耳边响起,当捷运再次离站时,她看着他站在月台上的身影,离她愈来愈遥远,最后变成一个远方的黑点,并在捷运转弯时消失不见,就像他当年骑着单车追着公车,追到后来远远的被抛在后头,渐渐,看不见……

  站在摇晃不已的车箱里,聆听着车速到达一个限速时所发出的嚣音,心房隐隐作痛的咏童,感伤地闭上眼。

  “好。”这才记起自己也有事要办的咏童,连忙跟着起身,并在她要走时,自名片夹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有空记得跟我联络。”

  然而递出的名片,过了好一会,始终没被人收下。

  看着咏童多年来还是不变的笑容,况绚丽面色更显阴晴不定,就在不明所以的咏童,遭她拒收名片后,尴尬得不知道该不该把名片收回来时,她自况绚丽的口中,听见了从不曾听过这么陌生冷漠的声音。

  “我想,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和老友重逢的喜悦感,霎时在空气中消逝得干干净净,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的咏童,缓缓收回了拿着名片的手,错愕地看着这名曾经形影不离的手帕交,她那近乎仇视的眼神。

  “为什么?”

  她回答得很单刀直入,“因为我也一样爱过他。”

  “他?”没头没尾的,她说的是谁?

  “陆晓生。”

  多年来从不知有这回事的咏童,张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名当年与她最是要好,同时也是在那段失去陆晓生的岁月里,陪着她度过最艰难日子的好友,而更令她措手不及的是,方才那一句她从没有发现过的话。

  她也爱过陆晓生?

  不知为什么,在听见这句话时,她觉得这么多年来她仔细收藏着的友情,就像是一幅花了多年时间才合力完成的拼图,突然遭人自高处用力地掷向地板,令那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情谊硬纸片,霎时散了一地,再也无法拼凑完整,而她,完全不知道对方在与她相处时的委屈与嫉妒,不平和心碎。

  “你刚才想打听的其实是他的消息,对不对?”冷艳的笑意,缓缓在况绚丽的唇边漫开。

  分不出是震惊还是打击的咏童,喉际似梗住了什么,脱口而出的实话,若是不留心就几乎听不见。

  “我只是在今早……遇到了他。”

  她美目一瞇,“那你何必还来透过我打听他?”

  “我……”

  “我不想再见到你。”况绚丽板起面孔,说出口的话咬字清晰又明确,为的,就是要让她在今日全都听清楚。“因为我不愿意,又在你身上看见当年我认输的影子。”

  输这一字,她是绝不能容许的,因此,她绝不承认她曾嫉妒,也绝不承认,她曾败给了贺咏童这个人。

  陆晓生眼中的宝,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依然还是这个平凡又不起眼的女人,而她不同,不仅是和咏童不同,她还和所有的女人都不同,不是她自傲自负,但这就是事实,论家世背景,比长相身材、聪慧机智,甚至是,从学生时代就是校花,到如今身为企业女强人的她,自认无论何时何地,她都将同龄的女人远远抛在身后,她们从没人及得过她,而在人群中,人们第一眼看见的人也一定是她,从以前到现在,每个围绕在她身旁的男人,心仪的人也当然是她,偏偏就只有她打从一眼就看上的陆晓生不。

  他的眼睛里从头到尾就看不见她的存在。

  她只是个人,她也和其他人一样是要自尊的,陆晓生看不上她,但为了贺咏童?这简直就是个侮辱,她究竟是哪一点比不上这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女人?

  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开口的咏童,在况绚丽转身走开时,耳边回绕着的,是她方才最后的一句话。

  “我也认输过啊。”咏童抬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喃声在嘴边说着,“我也输过的……”

  输人了什么?

  输给了岁月,也输给了等待。

  拂面而来的冷风,在咏童起身离开这一片绿意时,并没有为脑海一片茫然的她带来些许清醒,她像抹游魂似地穿过人挤入的大街,站在马路的路口,无意识地看着那盏和况绚丽身上所穿的套装颜色一样,此时看来却显得刺眼的红灯。

  绿灯亮起,抢生意的出租车在一旁呼嚣而过,她眨了眨眼,想起了她该办的公事,连忙在绿灯转色前快速通过斑马线,一径疾走的她并没有发现,在她身后,那一双在无意中发现了她后,就一直无法将视线自她身上离开的眼眸。

  快步过了马路后,走在她后头的陆晓生,看着向来就很性急的她,在人群中冲锋陷阵,以像是再不走快些就会来不及的速度快速地走着,在街头的转角处,她不慎被迎面而来的路人撞了一下,没拿好包包的她,包包里一个迭满文件的纸袋掉了出来,白色的纸张霎时铺满了一地,她慌忙弯下身去捡,这令还与她隔着一段距离的他,很想追上去帮她捡,但动作利落的她一下子就收拾好,抬手看了看手上的腕表,接着起身急急忙忙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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