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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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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可以为爱不惜付出一切的小女孩,她无法再冒险地去经历另一段没有把握的历程,现在的她,也没有十七岁时的热情与无畏的心情,她有她必须考量的人与事,她也已经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生活圈,在这片没有他的天空下,她有着在她放弃等待后全新的人生。 她还有一段正等着她的婚姻。 “这里看不到的。”一道轻快的女声在她的身旁响起,另一柄雨伞轻触着她的。 被未婚夫送来婚纱店门口后,就一直站在店门前看着天空发呆的咏童,侧首看着准备打烊下班回家的设计师。 她边说边关掉店门的灯,“既然你没打算进去,那我就关门了。”在外面站了一个小时也不进来……看来这桩生意真的很难做。 咏童并没有阻止她的动作,虽然说,婚事已经迫在眉梢,特地上山把她给载回来的未婚夫,也急着要她赶快把婚礼前的琐事办妥,可是现在的她,就是浑身懒洋洋的提不起劲,像是掉了什么在山上忘了捡回来似的。 “你家的忠狗全都告诉我了。”特地打电话跟某人弟弟沟通过的设计师,在打点好店门后,转过身对她叹了口气,“我原本以为你的生意我是做不成了,没想到你居然还在这。” 听她老弟说得好像很浪漫似的,可是实际再去想想,放弃手边拥有的一切?其实,“一切”这个字眼,也满可怕的。她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不过如果她是咏童的话,她可能也没有勇气去搭那班飞机。 咏童想了想,自嘲地问:“我不是个浪漫的人,对不对?” 设计师摆摆手,“至少你还能在这里站上一个小时,换作我就不行了。”都一把年纪了,再伤春悲秋好像显得太矫情了,对她来说,肚子能不能吃得饱比较重要,至于浪漫,那并不是生活的全部。 她想,她只是忘了做选择而已。 与其在选择后了又后悔,这一次,她不再选择,就只是想顺其自然的看着事情发生、结束……但又或许,其实不选择就已经是一种选择。 “你手里的那个,不去看看?”设计师好奇地指指她手中她可能已经拿到忘掉的请贴。 咏童低首看着那张陆晓生交给她的个展请帖,也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在这时再去缅怀,或是去看看他如今的现实生活是如何,她总觉得自己如果再接近他一点,她可能就又会再迷失自己一回,可是若不去看,她又将不知道,这些年来,她的等待成全了他什么。 身旁的设计师,不知是何时离开的,当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照着帖子上头艺廊的地址坐车过去,当迎面而来的冷气拂去她一身的雨湿时,她仰首看着会场中一盏盏各色的彩灯,与灯下那一座座斑斓晶莹的琉璃。 参观的人群在她的身边来来去去,过了许久后,她终于挪动脚步,前去一探陆晓生费尽心力打造的完美,与他这些年来的内心世界。 穿窜过她眼中的,或许繁华、或许绚烂,也有的就只是一夜苦思后的所得,在经过他亲手铸造雕塑出后,另一片她尚未碰触过的天地静呈在她的面前,就在这时,会场中,唯一一个没有标示价格的作品,一朵以琉璃铸成的红色花朵,不经意地入侵她的眼帘。 穿过人群,那朵罂粟,就这么伫立在角落里凝视着她,鲜妍的花瓣在灯光下红艳地盛绽,透视着她心中最不愿忆起的脆弱。 在走向它的在那一瞬间,在她记忆中,所有曾与陆晓生一块拥有的过去霎时复活,一幕幕在她眼前重现,她像是被外头的雨丝淋醒般,终于明白在她心底,那个她始终都不愿透视的事实。 不管走了多远,或是过了多久,只要她的心还留在原地,还是留在心房陷落在爱情里的那一年,她就哪都不能走,只能像是守信南归的雁鸟,哪怕路遥千里,在冬日来临前,她还是得振翅飞回温暖的南方。 那一夜,绵绵细雨笼罩住了整座台北城,就像十七岁离别的夏夜。 同样的这夜,春末的富良野,夜晚的天际,澄净得像是经过雨丝洗过,天空的星子明亮如旧。 舟车劳顿过后,返回继父旧宅的陆晓生,坐在廊上看着这片在他年少那一段日子里,总是在他最需要抚慰时陪伴在他身旁的花田。 “爸。” “嗯?”坐在他身旁的继父,边应边替他倒了杯啤酒。 “我迟到了吗?”要是如咏童所说的,早一点回去找她的话,这一切是不是就会不同?他为什么当年要那么坚持把所有的债务全都还完,并在有点事业后才去找她? 看着那张自责的脸庞,继父伸手轻拍着他的肩。 “你只是个负责任的孩子。 “可是我也让她等了太久。”他的语气中难掩自责。 继父将冰凉的酒杯放至他的掌生异,“只要你曾付出全心全意,就算无法永远,那仍会是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难道就只能是回忆而已? 静看着星空下幽暗得看不清的花囚,此时此刻,在他眼前奔跑跳跃着的,全是当年穿着制服的那个少年与少女,他想,这种向往一份纯真爱情的情怀,或许会一直跟着他,尽管它看似并不存在,但他知道,时光带不走它,也不会消散。 “为什么每个人都忘不了初恋?”将已微微苦涩的啤酒大口咽下喉后,陆晓生觉得属于自己的那份苦涩,似乎也沉淀至他的心底。 继父沉吟了一会,将掌心轻拍在他的头际。 “或许是因为,它总是那么不完美。” 直到清晨,缠绵的春雨雨势总算稍歇。 大清早就坐在客厅里边抽烟边喝咖啡的贺氏父子,两人无神的双眼下,皆挂了一层黑眼圈,眼看婚期将近,堆积如山的婚礼杂事,此刻却遭他们抛在身后置之不理。 说实在的,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没有人有心情再去管什么婚礼大事,目前他们只想知道,楼上的那对母女,究竟是谈得怎么样了。 睡了一夜后,清早醒来就一直枕靠在母亲膝上的咏童,凝视着窗外经过一夜雨后又是晴的好天气。 “妈,你都不问我吗?” “问什么?”郭蕴眉轻抚着她乌黑的长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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