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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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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娘……”她缓缓蹲跪在地,颤抖地伸出双手,将已闭目合眼的震夫人拾起捧至胸前。 血犹未干,她多么希望,只要她小心地将二娘的尸首拾缀、细心地缝补,这样二娘就能再度睁开双眼告诉她,一切都只是空梦一场,二娘便会像小时候一样,再度拍哄着惊寤的她再度入睡,可现下这份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痛,正如二娘沁流出的血水般,点点滴滴淌落在她的怀中,如细针一缕一缕地刺出一片血绣,刺得她的心房血肉模糊千疮百孔。 哀恸无声流窜过她的四肢百骸,如盛夜里的野火,正飞快地蔓延,震玉凄怆地往旁一望,另一张思念的脸庞,静静地搁落在她的脚边。 “弟弟……”她将它兜拢过来,哽咽得几乎失声,“我是姊姊啊,姊姊回来了……” 那张惊恐的小脸上,口犹半张、双目未合,她抖索地伸手为他合上眼,心疼得四分五裂不能聚全。他还那么小,什么都还不知道,他还没体会过人生、没经历过爱恨嗔痴,他只是个不满七岁的孩子啊。 “还给我……”极度悲怆之余,她抱着带血的头颅,半疯狂地嘶哮,“把他们还给我!” 因她的悲痛,殒星深深地被撼动了。 只因为,那种哀恸更胜心死的痛楚,他似乎也曾经有过。 “大胆刁民,竟敢擅闯法场?”然而翟庆洪亮的震喝声却打散他的记忆,令他速速转首,准确地找到他此番来到人世的目标。 “相爷。”监斩之一的提督拱手小声地说出他的推测,“那个女人……可能是震家的漏网之鱼。” “漏网之鱼?”翟庆的心漏跳了一拍,心虚悄悄地掩上他的脸庞,“震玉?”场中披散着发,面容被血濡湿而看不清的女人,真的是她?他不清楚,只因他从没见过她长得是什么模样。 “应该是。”提督带着一丝狡笑,“相爷,别忘了,斩草,还需除根。”如此自投罗网,正好省去了他们一番力气。 “抓住她!”翟庆随即反应过来,扬手指示,“连她一并送上刑台!” 一涌而上的刑卒们,手上还拎着行刑的长刀,与戒卫的大批的官兵们,凶猛地上前想拉起紧抱着人头的她上刑台,然而两眼如盲、看不清眼前一切的震玉,只是一径呆坐在地上不动,任凭他们怎么推踢打骂,她就是如立地生根的枯木,怎么也不动。 “放下那个东西!”一名刑卒将带血的刑刀扬至她的面前,震声地暴喝着。 震玉的眸子总算是有了焦距,她森冷地抬起螓首,锐眼中的恨意几乎刺穿他,令他不由自主地颠退了几步,同时也喝止住了其他人的动作。 她微转着脸庞,极为缓慢地环顾四望,流离着恨意的水眸,最终停伫在远处翟庆的身上,他的那张脸庞,勾引出她猛烈无边的恨意。 绵绵血债,罄竹难书,他们震氏会有今日,孰令致此? 脱去官场这袭充满血腥利欲的华衣,他们震氏一族老小,不过也只是几户不知晓政局世事的寻常人家吧。官场上的争名夺利,为什么要把他们这群无辜者牵连进去?白白葬送了她爹一条性命后,为何还要连带地再赔上他们震氏一族?圣上失去了皇后娘娘,痛不欲生之余便要诛罪寻仇,那她呢?圣上有血亲,她就没有吗? 恨,一腔都是恨,恨君王无道、也恨苍天无眼,最恨的,是翟庆巧借名目杀她一家,熊熊怒火在她眼中燃烧得噼啪作响,狂焰将地的双眼都烧红了。 搁下手中的人头后,她缓慢地起身一步步朝翟庆前进,一身血染而成的孝衣,在阳光底下显得格外刺目。 “还不快杀了她!”见满脸满面都是血的她步步走来,心惊胆颇的翟庆忙不迭地催促着。 带着风儿余韵的刑刀随即砍向她的纤颈,就在它即将抵达目的地之前,一只属于男人的手握住了它。 所有人都怔住了,震玉也停下了脚步,回身看向那名素不相识,但却在她丧命之前救她一命的男子,而后,她的意识变得很模糊,昏晕难辨得有如水面上无根的飘萍。 他没有影子。 刑卒在回过神来后,涨红了脸,奋力想要将手中的刀夺回,殒星淡看他一眼,一把将刀扯过后,立即握住刀身倾力朝前方一掷,白亮的刑刀在日光下有如辉闪的流星,刀风如啸,直朝远方的翟庆疾射而至,而其他正欲上前拿下他的人们,也被他一身散发出来的剧烈寒意给逼退了数大步。 千钧一发之际,翟庆在提督适时的推开下跌坐在地,及时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刀,他狼狈地自地上爬起,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他只觉颜面扫地,在他正值当宠,说一众人不敢说二的这个当头,非得出这一口身为丞相不能、也不允许咽下的怨气不可。 “是谁……”正欲破口大骂,他的声音却忽地紧缩在喉际,梗着嗓,无法发出声来。 见他身形摇摇晃晃,以为他是受惊过度的提督忙不迭地想将他扶稳,却听见他口中嘶哑地低喃着。 “鬼……”翟庆睁大了疑惧的两眼,毛骨悚然地伸手颤指着烈阳下的男人。 “相爷?您怎么了?”提督也被他异常的失态给吓得慌了手脚。 面无表情的殒星,在正炙的日光照映下,一张令翟庆熟悉的脸庞清楚得无所遁形,他目不斜视地狠盯着多年未见的仇人,与翟庆正正地打了个照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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