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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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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耳边传来另一阵高扬恐惧的尖叫,抬眼望去,是负责照顾她们母女起居的嬷嬷,在惊见娘亲取来灯油在园中放火后,站在园外放声惊叫,急忙拔腿去招来园外的奴仆,没过多久,自外头跑进来了一批家丁奴仆,先是合力扑灭了园中方燃起的火势后,个个箭拔弩张、红光满面地团团围近娘亲,这令她的心头一惊,下意识地想起身去保护娘亲。 一双白皙的手掌搁放在她的肩上,将正要往外奔去的她及时拉了回来,她回过头来,就见方才那名站在镜旁的女人站在她的身后朝她摇首,伸手掩住她的小嘴,不让她出声援助外头无依的娘亲,而后不发一言地将她始拉进屋里。 脚步茫茫的无音,途中频频回首,此时在外头远处的娘亲已遭下人们围困住,众人夺下她手中的灯油,拉扯着她的臂膀,她状似疯狂地嘶叫狂喊,色泽鲜嫩的湘裙绫纱沾染了叶液花汁,浑身糟污不堪,在下人粗烈的纠扯架持下,娘亲咬破了唇,嘴角挂着血丝,头上细心梳理后簪上的银簪珠翠,已不知从何追问去向。 髻落发散,满面是泪。 无音没有见过她这种模样。 她的眼中,有恨,有哀恸,更多的忿怒掺染在其中后,使得她的面貌改变了,她再不是记忆中妍丽娇艳的娘亲,眼前犹作困兽之斗的她,倒像那些遭她亲手摧折的花儿,凄凉的影子占据了她,似一道道粗绳蛮绑在身甩脱不去。 鲜少来园子里的爹爹,在收到下人报讯急赶赴至园中,两脚方踏进园土,愕见园中刻意栽植的心血付诸东流后,掩不住的怒气在他的眼中腾升奔窜,他气急败坏地来到娘亲的面前,难忍暴怒地忿忿扬高了掌心。 倚在门边看着外头的一切,无音缩紧了呼吸,心房忐忑急切地跳动,总觉得那记蓄势待发的巴掌将随时都会落下,于是她绷紧了身子,想迎接或是想抵抗那一刻的来临,但,等待了许久,她没等到预计中该有的响声,却等到了娘亲溃堤的泪。 遭人架制住的娘亲,在见着了爹后,前态一改,泪如雨下,哭得那么放纵,那么情难自禁,最终乏力瘫软在下人的手中,溃不成军。先前细心抹上荷花胭脂,在与泪水遭逢之后,糊花了一张娇颜,化为一行行染彩的泪,顺着她的颊、她的下颔,一滴滴落下,多彩的珠泪翻落在脚边的残花里,再也找不到踪迹。 无音怔看着那个截然不同又陌生的娘亲,觉得脑际既是清醒又是模糊,所发生的事在她脑中纠结又缠绕,她弄不懂这一切,也不知眼下该如何是好。 当疲软的娘亲遭下人拖出园中时,陌生女子来到她的身旁蹲下,静看了她许久后,伸出双臂轻柔地拥住她,并在她耳畔低语。 “我的名字叫碧落,今日起,由我来当你的家人。” 无音茫然地眨着眼,她不懂,这个陌生的女子为何要对她说这句话。 在碧落的怀中转身面向园内,原本栖住在园子里的各式花妖草精,在经历这番人为的疯狂过后,或躺或挂在败枝残叶间,负伤残喘、濒死挣扎,再也无法像是方才以捉弄她为乐的无忧妖精。这时,隐匿在丛中未烬的火舌嘶声蹿起,在一地杂乱中幽幽摇曳,透过暖融的东风缓缓壮大,不一会儿,火浪如狼似虎地舔噬,焰心不断向上拔高,眨眼片刻间,毁败的庭园已投身烈焰火海,无计收拾。 星火的气息浓郁刺鼻,依依缭绕不去,落红满径的园中,经火一焚,更显异样瑰丽。 火点莹莹飘掠过她的眼前,眼前尽是赤红,满园花魂如尘,叶凋如土,散了遍地的花朵,一瓣一瓣,在空中漫舞纷飞;刹那的灿烂令人不舍眨目,未了,当它们无声地逐风远逸,无音只是默然地目送它们离去。 生命中的这一日,她永远记得,自这日后,她再也没见过娘亲。 又变得这么夸张…… 站在林间草丛中的无音,哑口无言地瞪视着前方灯水通明、屋檐叠延如座小皇宫的气派建筑。 她抚额轻叹,“这里是荒山野岭啊……”也不知要收敛点,这副光景若是让不知情的人见着了,该怎生是好? 天方黑就离开家门寻人的无音,先是走了山神藏冬所居的灵山一趟,在藏冬的家门前收到他去隔壁山头山魈的家里串门子的字条后,便趁着夜色赶赴此地,可来到这后,她便发现,这座白日里少有人迹的荒凉山头,遍山的荒湮漫草入了夜却摇身一变,成了座富丽堂皇得令人咋舌的豪宅丽院。 摇曳的丝竹声自宅院里流泄了出来,灯火透过纸质窗扇门扉,投映出里头一具具交错的人影,她无声地走近,步阶拾级而上,两脚踩在黑岩所铺砌的凉梯上,她边走边想,脚下的一切,很可能是白日里不起眼的芦苇或是枯竹所变化而成,而眼前的山魈之宅,则可能是魑魅所栖居的大树,不然就是…… 是什么都好,她只希望别再是那个曾经拜访过的臭鼬洞或是狐狸窝,那回自臭鼬洞返家后,她可是足足刷洗了三日,才让身上的异味淡去。 方踏上阶顶,守在宅前迎客的候门小厮随即朝她迎了上来。 “我找藏冬。”她朝他微微颔首,努力让自己的神态看来自若如常。 小厮听了,随即朝门内一弹指,门里的女侍马上笑吟吟地款步前来迎客入内,无音先是怔了怔,接着不语地跟在领路的女侍身后步进宅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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